贺兰明这样的行为,让陈妈心头一颤,走上前道:“贺兰明,你要做什么?”
贺兰明将竹枝攥在手中,神色坚定的冲着陈妈道:“杀人。”
陈妈吃惊,“你胡说什么!?”
贺兰明用竹枝指了指房中躺在方奕怀里的小兰道:“我看她病的不轻,你们给她吃了药也不见好,不如今日我就杀了她,让她死得痛快些,免得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说着,贺兰明起身便向小兰走去,陈妈见贺兰明动作不似有假,一把夺过她手中竹枝,拦住贺兰明道:“她死了,我怎么交差1
贺兰明故作疑惑,望向陈妈道:“交差?陈妈,我听闻你连药都不舍得给她吃,不是摆明了让她死吗?”
陈妈被说中心事一时无语,贺兰明此刻眼神像极了邱林,那种嗜血般的阴狠在她眸中隐隐浮现,像是一个被孕育在雏形里的魔鬼,让她心底顿生寒意。
贺兰明见陈妈不肯说话,便知她学邱林的样子果然凑效,于是道:“陈妈,如果我没猜错,对方要的是四十个孩子。如今这丫头病了,你将这样的人交上去,若是她病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死了,难道他们不会怨你知情不报?届时主上会如何对你我自然不知,可是不论哪种结果,您都不会好过。还有,短时间内您能找到合眼缘又让上头满意的人吗?”
陈妈被贺兰明当头棒喝,心头猛然一怔,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样的人交上去,主子轻则痛骂,重则……她本以为小兰不过是普通伤风,如今看来确是自己耽误了她病情,她不敢再往下想,以主子的性子她就算不死只怕这芙蓉斋也容不下她了。
陈妈想到这里后心一阵发凉,面露怯色指着方奕道:“你带她来我房间,剩下的人去吃饭别在这里凑热闹。”随后竟是不敢再看贺兰明一眼。
方奕兴奋的抱起小兰目光却望向一旁的贺兰明,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后便跟着陈妈离开了小院。剩下的孩子,则听话的拿着自己的碗排成两队等着厨子放饭。
贺兰明看着周遭孩子们手里的小碗,一个人缓缓在坐在门槛上,她此刻并没有什么胃口,于是便将目光放空盯着不远处的柱子发呆,突然离开邱林高压式的掌控,她此刻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不由苦笑,原来一个人的习惯可以这么快就被养成。
就在她发愣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碗热腾腾的菜粥。
她抬头望去,对上的是刘小虎笑眯眯的圆脸,一对深深的酒窝衬的他憨实可爱,“给你,先吃我这一碗。”
贺兰明看了看排队打饭的孩子们,犹豫道:“我吃了,你怎么办?”
刘小虎笑着又将碗向她面前递了递,“那就看你的速度了,如果吃的快说不定我还能赶上再去打一碗。”
贺兰明一听忙接过碗咕嘟咕嘟将米汤喝完,把空碗还给了刘小虎,擦着嘴道:“好了,我饱了,你赶紧去排队。”
刘小虎望着自己手中的空碗,又望了望贺兰明道:“你这姑娘有点意思,我今年十一岁,你多大?”
“十岁。”
刘小虎挠了挠脑袋傻笑,“你倒是挺有办法的,一出手就让陈妈给小兰治了病,等方奕回来了,咱们几个义结金兰怎么样?”
贺兰明微笑着答应,“好。”
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刘小虎的这句提议,她的人生路上从此多了同伴与依靠,也多了那么多的牵绊与诀别。
铜雀馆,久负盛名的烟花之地,金州的销金窟。但凡有一点钱的,都愿意来这里享受最佳的园林景致和身段婀娜的大启美女。就连池中圈养的锦鲤价格,也抵得上金州一座普通的四合院。
邱林立于铜雀馆烟月阁中深入湖心的凉亭,望着亭下聚在一起等着自己投喂的鱼儿,神色严肃听着陈妈禀报今日芙蓉斋发生的状况。
亭中微风袭袭,细薄的纱帘随风摆动,犹如女子温软的腰身尽显妩媚。
邱林听完皱起眉头,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贺兰明的性子,他本以为这丫头经历过平南镇和玄空门的一场杀戮早已磨平了一半心性,只要之后加以引导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助力。可如今看来贺兰明不过是在示弱伪装,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估计连她一半的棱角都未触及到。
既如此,他就算再欣赏她处变不惊的性子,也不能给自己留这个隐患,于是道:“杀了吧。”
陈妈心头一惊,可也知道邱林的做法才能永绝后患,于是领命正要离开,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在经历被父亲贩卖,玄空门之变,还可以有沉着应对陈妈的质问,我倒是有些感兴趣,邱林,你说呢?”
纱帘外,一名身长玉立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廊桥上望着他们,邱林忙跪身行礼道:“见过宗主。”
男子走近几步却并不入凉亭,而是站在凉亭外的廊桥上看着夜色下的池塘,池水映着烟月阁的灯火显得柔和而静美,“听说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越过战枫,一人挑了玄空门九十八条人命,看来曾经是本宗主小看你了,邱管事。”
最后三个字,对方着字力道最重,像是一种警告。
邱林忙起身来到男子身边,男子身形与他一般高大,甚至还要比他高上几分,宽阔的肩膀恰如其分的将一身玄色长袍撑的熨帖,但眼中露出的阴柔冷漠却让邱林望而却步,站在距离男子一米远的地方道:“宗主明鉴,玄空门背叛韩家,属下不过是去了结一桩旧怨。”
男子冷笑,道:“韩林,我提醒你。韩府已灭,若是你再念念不忘,这影宗也容不下你。”
邱林目光一凛,微微低头,道:“属下知错。”
男子这才满意道:“至于那丫头,杀了确实有点可惜,听楠语来传话说倒是心思沉稳的,是你对她太过严苛了而已。如今我影宗正是培植势力之际,还是惜才点的好。”
邱林神色复杂道:“贺兰明如今不过十岁已经懂得这般隐藏自己,本以为南滇之行能让她收敛了性子,没想到不过是在伪装,若是不能短时间磨平她的棱角,只怕……”邱林之后的话没有继续,若是因为贺兰明一人搅乱了这一碗水,到那时他们这么多年的蛰伏便都会付之一炬。
“哦?如果我们不送她来铜雀馆呢?”
邱林疑惑,“主子的意思是?”
男子将攥在手中的鱼食全撒进池中,拍了拍手掌上粘着的碎屑,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既然要磨,之前你怎么磨的别人,就怎么磨她。这群孩子都像是野马,要驯服就得找对路子。邱林,既然她这么会伪装自己,那么我倒想看看同样的三种选择,她会怎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