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的血腥之气不知为何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贺兰明忆起邱林带着自己走在林间的那一日,同样的血腥,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无比的激动,心跳加速,只觉得气血翻涌间似乎杀人也成为了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般一想,她更加害怕起来,怕这样的情绪会变得越来越强烈,怕自己终会失去本性,失去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做了夜君洺的杀人工具。
就在她恍神间,对方瞅准时机一刀划在她的腰上,腰间伤口似是给泄去的力道找到了新的出口,她只觉手中的短刃越来越沉,就在她拼死砍下对方的头颅的刹那,自己也踉跄着滚下了一旁的黄土坡,失去了意识。
贺兰明坐在黄土堆里将所有的思绪整合后挣扎起身,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忙捂着腰低头看去,只见掌心全是血。好在皮质的腰带和腰间绑缚的飞镖帮自己当下不少对方刀上的力道,否则那一刀只怕她的肠子都要流出来。
她将怀中藏着的止血药吞下,又将外敷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她昏睡了这么久需要赶紧回去与恒觉他们汇合。宁王已死,之后的朝堂动荡接踵而至,他们需要尽快抽身。想及此处她跌跌撞撞上爬上黄土坡,便又连滚带爬向着驿站行去,只是驿站中早已人去楼空除了横在地上的尸体外,荒凉的犹如无人居祝
贺兰明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好昨夜大雨过后,今日竟是个晴天,东边滚圆的一轮红日刚与地平线分离开一条狭长的沟壑。她躲在西河驿馆不远处的一处断壁角落,脱掉了身上的夜行衣,撕下了袖子的一缎布简单的包扎了腰间的伤口。
她已许久没有喝水,嘴唇干裂到像是唇边长出的倒刺。她望着不远处的西河驿在想恒觉和小虎究竟有没有离开时,却见西边奔来数百骑兵,为首的便是曹正。
曹正驱赶了西罗兵后又安抚了当地民众,这才得空问起宁王之事,没想到,传来的消息竟是自己派去的四百人被杀,就连跟着自己多年的郑副官也被一剑封喉。他心知此番已酿成大祸,若是宁王活着,他们还可在圣前有个辩解,如今宁王被杀,他又无诏出兵迎接宁王,至精锐折损,这一切只怕以张云目前的身份,已无力为自己在堂前辩驳一句,一腔圣怒只能自己来受,这番想来他便匆忙带领一千人连夜赶来驿馆。
他抬手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直让他从脚底升出一股凉意。
贺兰明躲在来往好事的人群中,看着曹正率领属下甄别尸体清点人数,心中正焦急于恒觉和刘小虎等人的下落,却忽听耳边传来一阵缥缈的声线,似是古老的歌谣,缓缓哼唱却无歌词。悠远的长调,让她心中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宁静,似是早该如此。歌声亦如久别的人听到了家乡的呼唤,她不禁抬步顺着音乐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行去。
她仿佛踏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那里水天相接,一片祥和,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却又夹杂着些许陌生。她心潮澎湃似是一腔悲愤都有了依托,她不禁想哭,想将这七年来所遭受的压抑委屈都哭出来。于是她便跌坐在水边不住的哭泣,直到自己昏睡过去。
等贺兰明从那种奇怪的情绪中清醒时,眼泪还挂在脸颊,而自己早已不知身处何处,身边除了高低起伏的黄土坡外,便是一株一株连片的胡杨林。她辨不清方向,可耳边的吟唱却一直回荡在脑海之中。
她慌乱的看向四周,吟唱声似乎也受到她情绪的影响戛然而止。她靠着一旁的树干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更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石攥在手里,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生怕会有人忽然出现要了她的命。
就在她全身戒备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转身瞧去,只见恒觉和刘小虎正焦急的站在她身后,满心担忧的望着她。
这一刻她终于放松的瘫软下来,一把抓住恒觉的衣角再不肯松手,那种心安的感觉此时此刻犹如一剂良药,让她紧绷的心弦得到了缓解,她不禁靠在恒觉怀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