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故意弄出响动,引着追兵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虽是赴死,可她心中却无比的畅快,这一次就让她来保护他们。
贺兰明引着追兵来到河边,相对平缓的河流犹如女子的衣带柔动在她身畔。她数了数,对方不过是一支十五人的分队,她撑口气应该可以应对。
她一鼓作气,出手便是杀招,直到长剑刺进最后一名士兵的咽喉用力一挑,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溅红了河边的石子滩,她轰然没了力气,杵着剑跪在了河边喘息。
手脚伤口上的血早已与缠绕的布料粘合在了一起,此时此刻竟是钻心的烧灼。
烈日当头,她不过仰头看了一眼便觉得跪立不稳,可她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忍着浑身又一遍又一遍传来的剧痛,迅速将剑和蒙面的衣襟扔进了河里,向鄞州城中行去。她像一个疯子,踉踉跄跄双眼无神,越走却越觉得自己仅存的力气随着四肢的伤口散了出去不知去向,犹如当日西河驿外的那一夜。她脚步虚浮神色恍惚,额头和脖间不住的渗着冷汗顺着发丝滴答的落在地上附着在伤口上,蛰的她不不知如何是好,四肢痛的像是要爆裂开来。
她不由吞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忍下这些痛感继续向前走,可是终究还是精疲力竭的倒在了丛林中。
她躺在树丛中气息减弱,听着不远处哗哗的流水声,看着树枝缝隙中透来的阳光。鸟儿鸣叫着从空中飞过,那首曾经在胡杨林中听到的曲调便又回荡在脑海之中,像是一首深入骨髓和意念的呼唤,让她心头油然而生一股不甘心,她不能死,不能就这样如了夜君洺等人的愿。该死的人都在好好的活着,凭什么轮到她!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忽听耳边传来诵经之声由远及近,她挣扎着想要呼喊,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她急切的想拿起什么敲击发声,可触手可及的全是细小的枝叶,她只好用尽力气晃动着她能够到的枝叶弄出声响。
直到阳光被一群光秃秃的脑袋遮住时,她终是昏死过去没了知觉。
青龙寺的和尚出来布道讲经,在河边树丛小憩时发现不远处的植被间不停晃动着,本着出家人的慈悲,他们上前查探,只见烈日下一女子不辨眉眼,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他们好心将奄奄一息的她当做当死之人收敛,打算找一处地方为她念往生咒,让她早登极乐。只是没想到几遍往生咒下来,她不单没有死心跳脉搏竟是恢复了不少,僧人们感激我佛慈悲,急忙将她送去了附近的一座尼姑庵,方便救治。
尼姑们见她大难不死,足足用了一个月才彻底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尼姑庵的那些日子,贺兰明只要醒着便能听到绵延冗长的经文不断萦绕在自己耳边,尤其是午夜梦回时经文与脑海中模糊的声调重合在一起,直搅得她心烦意乱无法入眠,甚至恶心想吐,但到最后竟也发觉两种不同的声调竟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和谐音调。
她不禁慢慢习惯下来,暮鼓晨钟之中心跟着平静了不少。可越是心中平静,小虎和方奕的笑脸在她脑海里便越来越清晰,对夜君洺的恨意便是愈发浓烈。若说,她曾经只想逃离影宗和夜君洺,哪怕对方将她囚禁惩罚,她都可以既往不咎。可小虎的命,不能就这样算了!
贺兰明不知该如何感谢这群救了自己性命的出家人,却听其中一位师太告诉她,只要她将来多做善事,普度众生,便是为她们积了福报。贺兰明听后心中苦笑,她罪孽深重,又怎会有什么福报,只求不要将这一身血腥污染了佛门净地,毁了出家人的安宁。
师太觉得她有慧根,便劝道:“施主与佛有缘,但红尘事未了,只怕贫尼说的再多,也打不开您的心结。倒不如去做想做的事,完成此生夙愿,到那时若有缘相见,咱们再来谈这佛法无边。”说完,师太便继续念了佛经,而贺兰明也告辞下山。
贺兰明扮做乞丐在岳家巷周围查探了两天,确保无人跟踪与监视,才悄悄摸进了李子豪的住所。
此时李子豪刚吃过晚饭正在厨房洗碗,忽听外间有动静,忙转手将菜刀握紧,出了厨房。只见一个黑影正立在厨房外,浑身脏乱分不清男女,唯有一双眼睛如明火般在夜幕中闪耀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