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贺兰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可她只觉得浑身滚烫,竟是怎么都睁不开眼。许久一道甘甜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嘴角滑入喉间,润泽了她干涩的喉咙,解了她心头的灼热,她这才逐渐有了意识。
她缓缓睁开双眼,盯着昏暗的破损的屋顶。失去知觉前的记忆停留在战枫将一双精致的铁钩生生钩入她锁骨的那一刻,而她闭眼之前最后看到是倒在地上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夜君泽。他的目光中是震惊和失望,还有那再也难以隐藏的爱恋。
贺兰明脑海里全是夜君泽的脸和他那双含泪的眼眸,那样的表情扰的她再也躺不下去,不禁晃动身体想要试着坐起来,却听身边传来曹婉儿啜泣声道:“明歌姐姐,明歌姐姐1
她一怔转过头瞧去,只见曹婉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散乱正关切的望着自己,脸上泪水和泥渍混合在一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花猫,她手中还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碗。
原来方才她口中的甘甜味道是曹婉儿喂给自己的水。
“婉儿,你没事就好,我们这是在哪儿?”贺兰明扯着啥呀的嗓子虚弱的问道。
曹婉儿擦了一把泪,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咱们现在正在向鄞州走的路上。”
贺兰明望着屋顶房梁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想起夜君泽身上中的那一刀,心中不禁焦虑起来。思绪一旦打开,便难再克制,所有的事情像是狂风暴雨扑面而来,她更是没有办法再躺在这冰冷的破屋里。她总要想办尽快带着曹婉儿脱身,可当她将一双手撑在地上时,肩膀和胸前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失了力道重新摔在了地上。
她来不及痛便伸出双手摸向锁骨处,两只冰冷的铁钩正穿过了她的皮肉钩住了她的锁骨,也锁住了她所有的力气。而弯钩的另一侧则是两条细长的铁锁链,锁入了不远处的墙壁上铁环内。
曹婉儿见她目光望向墙壁上铁环,忙用袖子擦了把眼泪道:“明姐姐,他们说只有这样你使不出武功,才能乖乖听话。我想取下你身上的铁钩,可是钩尖上带着倒刺,我不敢动,你已经流了好多血了,不能再流血了1
贺兰明无奈笑笑,抬手握紧了曹婉儿的手道:“无妨,我这样躺着也觉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东西。”
曹婉儿看着贺兰明一双金色的眼瞳和赤色的瞳孔,浑身颤了一颤,大着胆子问道:“明姐姐,你的眼睛为何成了金色?”
贺兰明虚弱道:“我中了毒,会让眼睛变色。”
曹婉儿闻言又问道:“毒能解吗?你的眼睛会不会一直都是这个颜色?”
贺兰明望着屋顶思索着逃离的方式,嘴上却依旧顺着曹婉儿的话道:“不知道,也许会一直这样吧,你怕我吗?”
曹婉儿噘着嘴努力的摇着自己的小脑袋道:“我不怕,明姐姐救了那么多人,我怎么会怕1说完便扑在贺兰明怀中将脸埋在贺兰明腰窝处小声哭了起来。
贺兰明不禁轻轻拍着曹婉儿的脊背道:“不怕,王爷和少帅会来救我们的1
曹婉儿一听心中更加悲痛,将头转向贺兰明哭泣道:“姐夫也被抓了,就关在旁边的破屋里,那个战枫说只要有你和姐夫在,不怕哥哥会对付楚王!明姐姐,我们怎么办啊,姐夫胸口受了伤,就剩半条命了,如今你也受了伤,我们只怕逃不出去了1
曹婉儿的话直让贺兰明心中如坠地狱,她闪烁着目光想起当日情形,本以为战枫只抓了她一人,没想到居然连夜君泽也没能躲过。
终究,她还是连累的他!
她不由微微扭头看着一脸泪痕的曹婉儿,慌忙问道:“你呢,他们怎么掳你到这里来的,有没有对你用刑?”
曹婉儿摇头,道:“我与大哥他们刚夺回泾坪,一天夜里就被人打晕带走了。战枫说我有大用处,所以派人一直盯着我,不曾对我用刑,每日三餐也是按时送来。”
贺兰明听到曹婉儿的回答,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她在方舟城营妓舍里见到那些女孩儿的惨状,加之看到云川城楼下那个被当做曹婉儿摔死的女孩儿后,她不得不担心曹婉儿的遭遇。如今听曹婉儿亲口说来,她才能断定她确实无事。
贺兰明不由望向曹婉儿,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儿,见到如此情形能有此番定力已实属难得。她不由得又拍了拍曹婉儿的肩头安抚道:“婉儿相信我,少帅他们一定会打赢这场仗,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家1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便又问道:“婉儿,王爷呢,他如今在哪伤势如何?”
曹婉儿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看到姐夫胸口受了伤,被困在战枫他们住的屋子里。”随后她望向贺兰明,紧握着她的手,慌乱道:“我听战枫跟手底下人议论,说大哥已经重新带兵控制了西境,马上就要调转马头对准鄞州了!明姐姐,我不想成为他们挟制我爹爹和大哥的筹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