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发染黑留回来，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找个老板…”混混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她趴在桌子上。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旋转，让这初秋的夜晚透露出几分冰冷的意味。
落日余晖透过门框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方形的影子。
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或是喜鹊，或是被惊起飞远的麻雀。
混混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被遗弃在夕阳中的普通少女。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很轻很轻地开了口。
声音比平时还要柔和许多，这或许才是她本来的音调。
“锦哥…我弟弟好像没在上大学，他拿着我给他的钱去做了别的。”
“那些打他的人是我们的同行，我说了几句切口，全对上了。”
“我的伤是老弟打的，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用棍子敲我的头。”
“锦哥…我不想去陪酒…”混混的声音逐渐沙哑起来，“可是还不上钱，我弟弟会被他们打死的…”
“有个办法。”王锦的声音毫无温度，“我现在就去把你弟打死，怎么样？”
“锦哥…”
“他们是收高利贷的，我也是收高利贷的，就算我不动手，他以后也会被其他债主弄死。”王锦皱起眉头。
“你能帮他一次，我也能帮你这一次，那以后呢？”
“五万，十万，五十万，你能拿出多少钱让他挥霍？”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混混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盯着天花板，“我什么都不想了，锦哥不会害我，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让你放着不管。”
“好。”混混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那我就放着不管。”
混混的反应让王锦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听话。
“锦哥很聪明，你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你这傻子…”王锦揉了揉太阳穴，“回头你去找林百万拿钱，就说是我让的。”
“钱拿到手怎么用看你，自己找个正经工作，参加成人高考都行。”
“这五万你要是帮他还了，以后就别来找我。”
“…”混混没再说话。
她静静看着王锦。
面前的少年，仿佛跟多年前那个跟自己说“姐姐，我上了大学一定让你享福”的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弟弟要自己来供养，而王锦，愿意用人情换她的自由。
混混伸出手掌，似乎想要触碰一下眼前的少年。
手掌刚伸出便悄悄缩了回去，就像她每次去找学校找王锦，都只敢露出半个脑袋一样。
混混清楚，王锦和她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
她拼尽全力挣扎，才有这么个小泥坑可以藏身，把日子混过去。
而王锦，他只是不小心掉到了泥坑里，就连零星的淤泥都不会沾染上去。
还是别弄脏他的衣角了，混混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掌，轻轻想着。
手腕被握住了。
少年主动向前靠了靠，那只手掌抚过他的鬓角与脸颊，在高挺的鼻梁上一划而过。
混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觉得我像你弟弟？可别把我跟那种人渣相提并论。”王锦松开混混的手，“这只是让你平定一下情绪。”
“走吧，开车送我回家，天要黑了。”
——
暮色将近，女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把铁锹立在一旁。
将身旁三个长条形包裹推进坑里，再一点点盖上土。
盖完一层后，她把半腐烂的流浪狗尸体丢在浮土上，继续挥舞铁锹。
最后一层，她又往里放了只死老鼠。
这样的尸体叠叠乐能够有效干扰嗅觉探知，不管是警犬还是有着狗鼻子的警察，都能暂时防住。
在王锦的一番运作下，首要证物是酸菜缸，其次是现在空空荡荡的冰柜。
警察接下来的调查将会围绕这两样东西展开，尤其是后者。
王琳闭上眼睛，静静回顾着哥哥的计划。
酸菜的臭味是为了掩盖尸臭，同时引来警察。
让他们以为亲手发现了真相，这样才不会起疑。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今天中午之前，三具尸体确实在地下室里。
让混混过去引开警察，再由还没被怀疑的自己搬走尸体。
这样一来，他们便会握着虚假的证据不断钻研，从而忽略对周围的排查。
误导，误导，再误导。
天才…令人毛骨悚然的天才。
“哥…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啊…”王琳睁开眼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