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谊在柴府暂住下来,吃穿用度,所耗不菲,每日吃过朝食,便陪着柴守礼,骑上头毛驴,在洛阳城郊闲逛,午后方归。
柴家的亲戚自那日接风宴上见过,便再未谋面,郭宗谊的位置太尴尬,柴府上下,对这过继出去的一支,虽然尊崇,但更疏离。
柴家能有今天,靠的是已故圣穆柴皇后,但柴家的明天,还是要靠郭荣和郭宗谊。
这就是令柴家人觉得尴尬的地方,若郭、柴两家门当户对,反而生不出隔阂,只会亲上加亲。
转间眼上元节将至,郭宗谊准备动身返京,柴府上下,又是齐聚一堂,为他送行。
武行德派人一路护持,自己则送出城郊三十里,方才折返。
临别前,郭宗谊嘱咐武行德:“洛阳城堂堂西京,却颓缺有日,修葺之事,当提上日程,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武行德满口应下,却面有难色。
郭宗谊瞧出他的心思,猜道:“可是钱粮不够?”
武行德一听,连连点头,歉笑道:“不瞒殿下,洛阳城中,百废待兴,臣也想早日将这古都修葺一新,以复几分盛世气象,但奈何每年课税盈余并不多,难以支撑。”
郭宗谊沉吟片刻,建议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步到不了天边,不如先修前朝宫城和外城?宫城修好,在西京的官府署衙尽可搬进去,不占百姓的地儿,外城修好,可固城防,还能增加税收,你意下如何?”
武行德略一思索,欣然应允:“如此甚好,修宫城、外城,只需征数千民夫,加上万余驻军,月余可成,所费洛阳还能付得起。”
郭宗谊见他答应,展颜一笑:“不必全由洛阳包揽,朝廷也可以分担一部分,改日你给三司递道公牒,将预算做好,我想李相、陛下不会驳回的。”
武行德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钱由朝廷出,但政绩却是自己的,当下叉手一礼:“多谢殿下照拂。”
郭宗谊微笑道:“不必谢我,都是为国分忧,对了,公牒中可别提我和晋王的名字,全当是你自己的想法。”
武行德面露不解,这等堂堂正正,利国利民之政,为何还要藏着掖着?
但他见这小殿下眼神坚定,还是咽下劝言,闭口答应。
郭宗谊这才放心,拱手与武行德拜别,登车启程。
最后看一眼道旁躬身不起的武行德,郭宗谊合上车窗,心想这老将运气着实不错,出身困苦,不过十余年,便已身兼使相。
等他从玄武楼残址里挖出传国玺时,只要他不犯糊涂,国公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洛阳到开封,郭宗谊走了一日,回到开封,他先回府中报了个平安,细细将这几日在柴家的见闻,说与郭荣听。
郭荣一脸神往,许久,才唏嘘一声,叹道:“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我自小被过继到郭家,心知并非亲生,便谨小慎微,事事尽力,在你这个年纪,我已在外跑商,补贴家用,而后你阿翁……”
又开始了,郭宗谊心中哀叹,抬头望向顶上覆海,神游寰宇,寄魂太虚。
郭荣滔滔不绝,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意尤未尽地呷口茶,问道:“一会儿可去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