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郭威话里的摇摆不定,郭宗谊突然想起赵成的供词,郭荣还让他找个合适时机,呈给郭威御览,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想定,郭宗谊自袖中取出那卷供词,双手奉上:“这是开封城中一个牙侩的供词,兴许能解阿翁之忧。”
“哦?”郭威一挑眉,目光落到那份纸卷上,“牙侩?你什么时候也干起武侯、衙役的活计来了?”
“不是我干的,是阿耶最近捉了个祸害百姓的牙侩,细审之下,才有了这意外收获。”郭宗谊摇头答道,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郭威一听是郭荣授意,登时来了兴趣,取过供词细细看完,花白的眉头已拧成绳结。
“这个赵成,所言当真?没有随意攀咬?”郭威疑道,他自然不可能轻信这一面之词。
郭宗谊料到郭威必不会深信,早已想好说辞,连忙拱手道来:“是真是假,阿耶寻来陶谷,一诈便知。”
郭威略作思量,忽地嗤笑一声,摆手道:“不必了,真相并不重要。”
说完,顺手就将那份供词揣入怀中。
“阿翁交待你件事,你帮阿翁办了。”郭威眼摄精光,揽过郭宗谊肩膀,低声道。
郭宗谊神情一凛,铮然有声:“请阿翁吩咐。”
“俯耳过来。”郭威说着,当即耳语一番。
郭宗谊听完,双目放光,声音略显激动:“这等事……孙儿来做真的妥帖吗?”
“目下来看,只有你方便办事。”郭威沉声道。
郭宗谊拱手领命:“那就请阿翁放心,孙儿回去准备一日,后日便走。”
“善。”
郭威颔首,宗谊告退。
离开大内,郭宗谊面色当即一沉,急匆匆上了马车,嘱咐海进道:“命薛居正、李昉、曹翰三人明日来见我。”
海进连声应下,一挥马鞭,载着郭宗谊打道回府。
是夜,郭荣下值回府,吃夕食时,郭宗谊不经意道:“阿耶,上元节已过月余,我不能再在京中久留,今日阿翁也问过此事,儿子准备,后日南下。”
郭荣一怔,箸筷停在半空,符氏也擦擦嘴,疑惑道:“如此仓促,南边有什么急事?”
郭宗谊点头:“那些五溪蛮又不安分了,阿翁也在催,我还是抓紧回去为好。”
郭荣搁下筷,沉吟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南境几十州县,百万黎民,都在你大都督府的治下,确实该回去了。”
符氏展颜一笑:“谊哥儿年纪轻轻,肩上担子却沉得很,去岁时我为你在大相国寺供了块儿福,明日便去取来,你戴在身上,可消灾去病,鬼魅不侵。”
“谢姨母。”郭宗谊心中微动,起身端正一礼。
郭荣却面露不满,他不信神佛,任功德使以来,又深知此道的龌龊,平日里对符氏礼佛过甚便颇有微词,但在儿子面前,也不好呵斥,只得闷闷饮了口酒,自顾自继续吃喝。
符氏瞥见,也只得悻悻一笑。
郭宗谊自皇宫出来便心神恍惚,见状虽疑,却也不愿多想,扒拉几口饭,就告退回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