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知府和张都监统一了口径,决意要把张团练和蒋门神推出去当替罪羊,仅仅过了一天,案子便顺利判下来。
两人被各打三十杖,然后刺字流配,流放的地点选的都是偏远荒凉的沙门岛。
行秋和武松等人再次来到州府,在门口恰好遇上脸上文字,带着枷锁,被差拨押解正要上路的张团练和蒋门神。
两人没见过行秋,却认识武松,原本如丧考妣的神情立刻激动地像见了杀父仇人。
“武松,害你的是张都监和张团练,知府也收了他们的银子,要置你于死地,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找就去找他们!”
到了这地步,蒋门神也无所谓替谁遮掩,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阴司全都抖落出来,试图还有翻案的机会。
张团练扭头高声骂道:“你这厮胡说什么!自己干了亏心事,还想栽赃到两位大人头上,侮辱他们的清白名声,你们还不赶紧将他的嘴堵上!”
后面这句是对着差拨说的,差拨反应过来,急忙扯了团布塞蒋门神嘴里,另一个骂骂咧咧地挥着鞭子重重抽了几下,见他老实下来不再挣扎才罢休。
张团练低着头满脸愧色:“我利欲熏心干了糊涂事,差点害了武义士的性命,还连累了都监大人,落到如此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
武松冷冷盯着他:“你是说,整件事是你一手谋划的,张都监并不知情?”
张团练干巴巴说道:“没错,是我蒙蔽了都监与知府大人,是我背后策划了一切,所有事都是我与蒋忠犯下的,与他人无关。”
蒋忠就是蒋门神的大名。
他被两个差拨按着膀子没法动弹,又被堵住嘴说不了话,只能焦急地不住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看得出来很有表达的。
一差拨赔着小心对行秋笑着:“官人,是时候上路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赶入夜找不到落脚的客栈,您看……?”
行秋好脾气地对他一笑:“正事要紧,你们自便就好。”
几人目送着张团练等人渐行渐远。
时迁突然嘿笑一声:“这是把咱当傻子呢?”
行秋轻声说道:“看来替罪羊只有蒋门神一人,张都监分明给张团练安排了后路。”
武松低头请示道:“官人,请容武松去处理些私人恩怨,晚些时候再回来。”
行秋心里挣扎了片刻:“你去吧,自己当心些。”
武松轻轻嗯了一声,就在他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行秋突然叫住他:“武松。”
他回过头来:“官人,还有何吩咐?”
行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无论如何,不要殃及无辜。”
武松勾了勾唇角:“官人放心,我不会让您难做的。”
看着武松尾张团练一行人而去,行秋才跟公孙胜和时迁进了州府衙门。
知府得到了通报,早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
“官人来的正是时候,本官刚要派人去请你过府呢。”知府急忙迎上来呵呵笑着。
行秋挑了挑眉:“大人是想告诉我,武松的案子出结果了吗?如果是这事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刚在门口遇见张团练和蒋忠,他们已经把整件事全告诉我了。只是……”
他顿了顿,在知府略带讨好的笑容里,他慢悠悠笑道:“比起充当狗腿子的蒋忠,害人性命的张团练,张都监的罪过比起他们来,只多不少,大人您觉得呢?”
知府眼神躲闪支吾半晌,然后无可奈何叹气道:“官人,我虽是孟州一地最大的官员,但张都监也是这里官职最高的武官,我顶多训斥他几句,其他的也是有心无力啊。”
行秋神色平淡,不喜不怒:“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整个孟州都是大人的一言堂,倒是我错怪大人了。”
“哪里哪里……”知府讪讪一笑,悄悄擦着汗。
“官人啊,您看我为了武松这事,都把张团练给发配了……”知府小心翼翼地笑着,“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行秋不紧不慢道:“大人说的过错,难道是收受贿赂,为虎作伥,欺压百姓这一事吗?”
这话真是半点不掩饰,说得知府眉梢眼角脸皮一起抽搐着,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顾及着对方身后那层关系,才把满腔火气压下去。
他以袖掩面,似是羞愧得不敢见人:“我、我真是糊涂啊,由着几个小人这样糊弄,凭把好汉当贼人,我跟个睁眼瞎有什么区别。”
行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人说的是,坏事都是旁人做的,您不过是受小人蒙蔽,犯了点微不足道的错误,把那两人一打发,您依旧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官。”
知府装作听不懂话里的暗讽,腆着脸笑呵呵问道:“官人,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