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蜜饯的铺子生意好,门面修的自然也气派,青蓝的牌匾上用烫金的隶书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岁庆坊。
离岁庆坊还有数十步,狐苓便一眼看见驿站门口停了辆马车,车窗的竹帘上用小篆写了个“江”字。
梳着双刀髻的女子正掀开帷裳,扶着山羊须的男人走下马车。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柳眉杏眼,额心用朱砂细细描了朵盛开的桃花。
看见街对面带着帷帽的男人,江莲心怔愣了片刻,随即两颊薄施的胭脂下忽的晕出两朵红霞,眼睛一闪闪的,像夏夜的星空。
她悄悄凑近郎中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便抓着裙摆燕儿似的的朝街这边飞了过来。
“小郎君,又见面了。”她扯着那条青玉金铃裙,眉眼弯弯道。
“江姑娘。”狐苓被当面戳穿的身份,只得掀开薄绢微微朝着江莲心颔首。
“阿耶今日来驿站行诊,我便跟着来了,郎君几日没来医馆,是小狐狸好些了吗?”
“托姑娘的福,小宠已好多了。”狐苓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医馆“不知是哪位大人请的令尊?”
人间的驿站向来只招待官家,故住在驿站里的人皆是公务在身。
这样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气”在,初下山的妖精常常在他们身边谋一份差事,以此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免得被凡间有些本事的捉妖人捉了去。
“我只知道那官人姓赵,找我爹瞧了有小半月了。”江莲心见他难得的有兴致,话也不由多了几分。
左右看看附近没人,她便压低了声音凑到狐苓耳边“我爹来的时候还说这位赵大人病的很重,只怕是……熬不过这几日了。”
“竟有此事……”狐苓目光微闪,再看向驿站的目光中竟多了分欣喜之意。
江莲心“没办法,那官人到我们这时便已有咯血之状,我爹连下了几味猛药才让他拖到如今。”
狐苓点头“如此也实乃天意,令尊不必自责。”
江莲心捏紧裙摆轻轻“嗯”了声,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狐苓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片刻才像受惊了般忽地低下头。
她不能在这边留太久,江郎中那边还需要她帮忙。
临走时,她将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塞进狐苓怀中,满脸小女儿家的娇憨态“我得过去了,郎君若得了空便来医馆寻我,我陪郎君到镇上走走。”
狐苓本想将香囊推回去,但她却已经跑远。隔着一条驿道,她眉眼一弯,将两只手抵在脸颊边喊道“还未请教郎君大名——”
“小生胡苓,黔中人士。”狐苓缓缓朝她作了一揖。
原来是……胡公子。
她心头一颤,又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反复嚼了几遍,双颊愈发滚烫起来,她轻咬着下唇,提起裙摆便朝驿站里跑去。
见她跑远,狐苓便将两侧的薄绢又放了下。他浅色的眸子中此时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唇角忍不住上扬,
一个快要死的赵大人——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此刻急需一个能行走于人间的身份。手握人间权势或成为一方父母官,都有办法获取人间的念力,只要念力足够雄厚,便能盖住他身上的妖族浊气。
到时候任凭黄家有滔天的本事,想从茫茫人海中将他挖出来,也得费不小的功夫。
想到这,他不禁低声一笑,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必须要好好做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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