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侄女婿看着文弱,没想到这体力可真的不得了,我们丫头日后要辛苦喽——”
显然,喜床被摇塌的事在江家已经不胫而走。
小崽子精神一振,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腰背,余光悄悄瞥向身旁耳根通红的狐苓,心中像打翻了蜜罐般甜的腻歪,低下头“羞涩”的应了声嗯。
挂着红绸的轿子被抬了起来,稳稳当当的朝东街驿馆进发。
狐双夜五更天才在塌了腿的喜床上眯下,卯时就被下人喊起来梳妆打扮,坐上轿子后便一直神情倦倦的趴在狐苓腿上歇息。
狐苓操控着赵大人将明日动身前往江州的事项都安排妥当,又派阿福阿贵在驿馆门口候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轿夫拿足了赏钱脚力又快又稳,没一会便到了驿馆门口。
狐苓牵着“江莲心”的手从轿辇上走了下来,阿福阿贵早早便在驿馆门口摆上了火盆,里面装着几块烧的通红的炭火。
新夫人今日描了小山眉,额心贴云母花钿,双刀半翻髻簪着朵粉牡丹。
“小少爷,少夫人。”阿福阿贵赶忙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狐苓点了点头,接过“江莲心”手中的贽礼,扶着她跨过火盆,便往驿馆里走去。驿长得知赵官人家有喜事,早早便差人布置过一番,此时四处都贴着喜庆的红纸。
狐双夜似乎被那句“少夫人”讨好到了,用扇子挡去半张脸,嘴角似月牙般弯弯勾起。
狐苓今日幞头上的簪的是红海棠,和她头上的牡丹相得益彰,看上去极为登对,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对新婚的夫妇。
“夫君。”她忍不住拽了拽狐苓的袖子。
狐苓动作一僵,小崽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他警惕的应了声“嗯”,见小崽子只是眉眼弯弯的朝他笑,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小崽子走上了二楼。
屋内闲坐着几位用早膳的官人,都不禁被新妇的满腔欢喜所打动,纷纷感叹着当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壁人。
坐在窗前的一位文官见此情此景不由诗兴大发,高声喊人拿来纸笔,当场便在驿馆的墙面上寻了面空处,挥墨写下《鸳鸯赋》几个大字。
狐苓进屋后便操控着赵大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打发阿福阿贵前去采买明日动身后路上的口粮。
从窗口见着二人走远,狐苓撤了对赵大人的控制,小崽子也随即解了幻术变回了原样,打着哈欠就又想往他怀里赖。
“起来。”狐苓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他踢开“说说吧,那草精是怎么回事?”
狐双夜赶忙将耳朵变了出来,心虚的缩到了床榻上“他是我在黄家救出来一只灵芝妖,暂时寄居在我识海中养魂。”
说着就从识海里把睡得正香的苏芝揪了出来。
苏芝正睡得昏天黑地,骤然身子一轻,顶着一头毛乱的“鸟窝”便屁股朝下摔在了狐苓面前。
狐苓“……”
“哪个不要命的,敢搅你苏爷爷——”
话还没说完,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形势,苏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飞快的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原是仙君叫我。”他忙不迭的向狐苓拱手道“小仙见过狐小友,在下苏芝久闻小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小崽子身体里还当真有个草木精?
狐苓绷直的脊背忽然一僵“那昨夜……”
“昨夜在下睡得早,什么都没有看到。”苏芝赶忙将两只手举起来自证清白。
想了想,他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狐苓“……”
狐双夜冷哼一声,对这等拙劣的谎言嗤之以鼻。
“狐小友,在下为黄烬那卑鄙小儿所骗毁了修道的根基,又被此獠囚于密室之中,若非幸得仙君搭救,在下只怕是……”见势不妙,苏芝连滚带爬地缩到了狐苓的腿边。
黄烬?仙君?
幽绿的瞳孔不动声色地眯起“你方才唤他什么?”
狐双夜一对兽耳瞬间竖了起来,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直勾勾打在了苏芝身上。
苏芝一梗“……这位小友吃我肉身的万年灵芝,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羽化飞升,故小仙才唤其仙君。”
身上的威压慢慢撤去,劫后余生的苏芝暗自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叫你多嘴!
狐苓指节分明的手中轻轻叩击着桌面,对上小崽子万般无辜的目光,心中不由地一沉
原来小崽子吃的竟是万年灵芝……
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贸然吃下万年灵芝的情况下而未直接爆体而亡?
不对,狐双夜身上的古怪远不止此。
纹路古怪的蛋壳,漆黑而坚硬的鳞甲,生来便能看见灵气的金瞳,还有那日南峰上的诸多怪异……
狐苓低垂的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却被恰到好处的动作悄悄掩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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