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江莲心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她左手提着鼓鼓囊囊的油袋,右手拎着两罐封好的羊奶。
刚走近几步,江莲心面色便是一变,痉挛性的颤抖从嘴角可怕的掠过,连忙用油乎乎的手掩住了口鼻“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狐苓施了净水术,将手指上散发异味的油脂洗去,泰然答道。
孟极崽子百无聊赖的咬着狐苓的头发,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出去。
猪妖的遗骸背对着几人,灰色的斗篷盖在那嶙峋的骨架上,不仔细看倒像是个瘦骨如柴的怪人。
江莲心拧着一对纤长的柳眉,揪住狐苓的一点袖子使劲往外拽。
越靠近那破摊子,那股油臭的怪味就愈发浓郁,险些让她把昨夜吞下去的半只恶鬼都吐出来。
直到离开那破草铺子数十步远,她才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弯着腰大口呼着气“郎君怎都不觉得臭?”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快被方才那股恶臭熏出泪来。
狐苓瞥了她手中冒热气的酥饼一眼,心道还好方才没让她见着那副情景,不然今个这酥饼就算是白排了。
“砰——砰——”
天空上忽然升起五色的烟火,在粉紫的天空上绽开娇艳的花朵,再如星辰一般亮闪闪的从高空缓缓划落。
“是牡丹礼花,马上要放‘金凤’了!”
身边的妖潮开始涌动了起来,妖怪精物纷纷叫嚷了开,脸上都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容。
所谓‘金凤’也同样是学了人间的规矩,用烫了山王大印的金纸折成的飞鹤,上书各类彩头。
每年夏至前后的妖市,会由胡六太君的本家最优秀的子弟,盛装登上鬼将君像,将十六只“金凤”掷下。
而这些象征好运的“金凤”最终都会落在宾客手执的灯笼之上,这“金凤”落在谁的灯笼上,无论身分贵贱,皆能得到“金凤”上所书的彩头。
妖市行走的妖怪精物数以万计,而这“金凤”却只有堪堪十六只,足可窥见其上彩头非比寻常。
鬼将军像高丈二,即使在相隔数里的南街仍就清晰看见,一道银色的身影负手缓缓从半空中落在鬼将军所戴的錾花鬼面上,数百道火光冲天而上,绚烂晃眼的牡丹烟火几乎要将那天际烧出个红窟窿。
即使“金凤”上有妖术驱动,不论距离远近只论一个“缘”字。
可随着狐家这一代被选中的子辈这般声势浩大出场,妖群还是不断往北街方向涌动,从高空望去,无数盏灯火如同游龙腾云,星火之光蜿蜒数里。
“郎…君…快拉住我啊…”江莲心银牙紧咬死死拽住狐苓的袖子,几乎被热情的妖群生生抬上半空。孟极崽子也在第一波妖潮涌过来时,“嗖”钻进了狐苓的领口里,此时只留了个毛茸茸的脑袋挂在外面。
狐苓则虚着眼,费力将手中的灯笼高举过头顶,几妖摇摇晃晃的夹在妖群中,被迫跟着汹涌的妖浪两步一腾空的向北街方向涌去。
银衣华服的少年站在巍峨的将军像上,血红的月色映射在他姣好的面容上,诡谲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他挺拔的身姿如寒山雪松,睥睨着像下万妖“福生无量——”那沉稳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到每只妖的耳朵里,竟已是修练至化神境。
十六只“金凤”霎时从他宽大的袖口飞旋而出,粼粼鬼火在金凤身上燃起,如同天界上散落的流火,驱使着“金凤”向命定之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