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归不说话了,顾凛当然也不再开口。
他执起剑,修长的身影便飞快窜了出去,没入草丛。
裴云归提起裙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藏在了巨树之后。
以顾凛之能,解决几个余兵应当绰绰有余,她只在一旁等着就行。
果然,没过多久,顾凛便提剑从远处走来,剑上还在滴血。
裴云归连忙小跑过去。
“将军都解决了?”
顾凛垂着眼,一边仔仔细细地擦拭剑身,一边回道:“都解决了。”
“那现在怎么办,如何来帮皇上他们,直接在这里开火?”裴云归问道:“不会要把火器搬到山下去吧。”
她也没见过那东西,更没用过,便只能问顾凛这个行家。
顾凛将剑上最后一滴血擦干净,才分了一个眼神给裴云归。
“裴姑娘兴致挺高。”
裴云归抿着唇,收拢了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
“还好还好。”
一半是担心皇上撑不到那时候,一半还是对火药的新奇。
那可是军物,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她现在有机会开开眼福,怎么能没有兴致?
顾凛将长剑重新插回腰间,才领着裴云归去放有火药的那处草丛。
地上躺着两具披甲尸体,脖间一片红色,显然是被顾凛及其干脆地一剑了结。
他随意抹开了火器上面堆砌的草泥,火器黑色的炮筒便渐渐显露。
旁边放置好几包鼓鼓囊囊的油纸,裴云归猜想,这便是用来发动攻击的火球或者火箭了,便将其拆开,玄铁利箭散落在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裴云归早间在小道上闻着的,就是这种气味。
“普通火器的射程大约在两百步左右,如果是在平地,这种距离定然打不到马场,不过高山的话,就另当别论。”顾凛捡起几只箭,有用同样的方法将它们点燃,熟练上膛,随后,猛地一拉拉柄。
那箭应声发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便直直冲向马场。
那帮士卒选了个好地方,从这里往下火攻,角度不偏不倚,刚刚好。
顾凛冷笑。
不过要是首领知道了,许是要气得吐血。
自己精心挑选的站位被别人占了用来攻击自己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便是火药?果真神奇。”
裴云归面露赞叹,知觉不虚此行。
她也没闲着,活似一只忙得晕头转向的蜜蜂,解开一袋油纸又提溜来一袋,一把一把地给顾凛递箭。
“可惜了,这里没有投石机,若是再往下投几块巨石,加之火攻辅佐,便能欣赏到一场状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好戏。”
顾凛面上挂着浅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不知为何,裴云归在顾凛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恨意,这股恨意来得很猛,也很突然。
难不成这帮黑隼军和顾凛结下过什么仇吗?
倒也奇怪。
若是有仇,依照顾凛的性子,早该提剑和他们死拼,何故跑来和她做这等背后偷袭的损招?
百思不得其解。
反派的心思真难猜。
裴云归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之情。
顾凛将其一一安好,只随意地站在旁边,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几下拉柄,那些火箭便全部射出,一发接着一发,亳不停顿。
若是给他一把折扇,他还能对着胸脯摇两下,再从嘴里吐出一段诗词,堪称一副闲适从容的雅景,和凶猛的火器格格不入。
敖战正在下面打得来劲,忙不迭从上面蹦下来几支火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兵。
举刀砍杀的士族身上立刻着了起来,上蹿下跳,还有一些直接被箭头射穿胸膛,莫名其妙丧了命。
敖战青筋爆起,朝上头吼道。
“没给指令放什么箭,哪些毛手毛脚的兔崽子干的,老子上去砍了你的贱手!”
习武之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很快便响彻整个马场。
而后……便换来更猛烈的进攻。
这回的箭不是从一个方向射来,而是分了两波,东西夹击。
漫天火箭从天而降,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仿若暴雨一般,簌簌落下,一道也不剩地落在了敖战的黑隼军身上。
放在还挥刀杀戮的士兵顿时抱头鼠窜,嚎叫之声连连。
御林卫看准了时机,奋起反攻。
“娘的。”敖战低骂一声。
上面放箭的估计已经不是他的人了。
有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慌什么,别跑,先给我拿下狗皇帝!活捉皇帝者,老子赏银百两。”
敖战大喊。
这道封赏对于多年游离在生死边缘死士十分管用。
未中箭的瞬间停下奔逃的步伐,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乾帝,眼冒绿光。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座银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