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悠叹了口气。
碧环不好糊弄,怎么将她支开还是一个问题。
况且那狗洞都给堵上了,她也没能力再打出一个。
裴云归想着,把碧环唤进了房。
“前日下了那么久的雨,我看屋里屋外都长了些潮,透着股难闻的气味,这样,你把这屋里里里外外都清一遍,坏了东西都扔了,角落的灰尘都擦干净,房檐下沾染上的泥点子也全部拖掉。”
裴云归倒糖豆一般,安排了一堆事情。
碧环颔首,她是个干脆的性子,拿了扫帚,又在井边打了桶水,提起就往房里走。
自清晓到黄昏,裴云归在房中待了一天,碧环也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
夕阳西下,碧环捶着腰将最后一桶污水倒了,人也累了个十成十。
“不错。”裴云归摇着团扇将自个小院里里外外参观了个遍,分外满意,“很干净。”
晚饭时候到了,碧环又拖着一双沉重的腿,去前院给裴云归拿吃食。
“慢点走,别摔着。”裴云归和颜道。
碧环身影一顿,她一项平和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神色。
裴云归笑眯眯地看着碧环远去的蹒跚背影。
4322在精神识海瑟缩了一下。
妹想到啊妹想到,宿主大人还有一个潜藏的腹黑人设。
待碧环推门入房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裴云归就坐在梳妆桌前,嘴里咬着一支笔,眯着杏眼,两脚前晃后晃,不知在想什么。
碧环也不会去管,只要确保裴小姐安安稳稳待在房中,不逃出去,她便烧高香了。
将漆红的食盒放好,碧环朝着裴云归虚虚行了一礼,便垂头出去。
她现在腰也酸,背也酸,就想去坐一会儿。
“等一下。”
一道轻柔的自耳后响起。
碧环背景猛地一僵。
这声音对她来说,仿若恶魔的低语,听着腰痛。
裴云归搁下了笔,又从屉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碧环转过身,细长的眼睛望着裴云归,面露疑色。
“你过来。”裴云归道。
碧环很听话地行至裴云归身边,福神行礼。
“你在我房中伺候半个月余,便也算是我半个人了。”
裴云归弯弯绕绕,说了句开头语。
碧环眸底古井无波。
她是老爷拨过来监督裴云归的,心里只当裴云归在放屁。
裴云归勾唇笑道:“我在这府里也就认识你,能用的,能信赖的只有你。”
碧环心里咯噔一下,忙下跪,额头重重磕到地面。
她是个聪明人,猜到裴云归要找她办事,此一番动作,拒绝意味明显。
裴云归倒不是很在意,自顾自道:“这人,只有行到末路,才知多交几个朋友,开几条道,才处处行事方便。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猜到我留你下来是要做什么了吧?”
碧环跪拜着没动,不知有没有听见。
管她有没有听见,反正裴云归就当她听清了,又接着往下说:“你也不必如此惶恐,我并非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将信封往碧环面前送了送,“我只有一事相求,只求你将这信带给浅兮阿姊。”
碧环抬起头,眼神便直直撞向裴云归递过来的信笺。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顾虑,担心我跑出去。”裴云归叹了口气,忧郁道:“可是你看,先前那个唯一能出去的洞被封了,后院的围墙又如此之高,这里木梯都没有一个,我怎么爬上去?前院有仆役守着我也去不了,除非给我安一双鸟翅,不然我怎能逃出此地?”
碧环依旧摇头,她站了起来,把食盒往裴云归那头推了推,自己便要出去。
“等等。”裴云归扯住了碧环的袖子。
不能让到手的鸭子白白飞了。
碧环皱起眉头,扯过自己的袖子。
衣袖被裴云归紧紧攥在手里,她竟是没扯动。
“这信笺是和浅兮姐姐约好了的,待我得空给她写封信去,我已经好几日没写了,要是浅兮姐姐再不收到我这信,怕是要急了。”
裴云归情真意切地说着瞎话。
碧环犹豫了一下。
大小姐前几日还闹了一场风寒,用了很多方子才治好,身子骨还没痊愈,就要出嫁了,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急得再病一场,夫人免不得要发一场火,迁怒下人。
可裴小姐这话半真半假,模棱两可,亦信不得。
碧环还是摇头,眼里露出些为难和求助。
“不过是去前院送个信的功夫,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你一去一来,不要半个时辰。”裴云归道。
碧环依旧是僵着,不愿松口。
“唉。”裴云归叹了口气,怅然若失,“你若这样,我便只能偷偷溜去前院,毕竟当时和浅兮阿姊约好了的。”
她望了眼漆黑如墨的夜,又瞥了眼外面青白的高墙。
“一个墙,我翻不过去,但出个院门,对我来说还是亲而易举的。”
碧环额边青筋跳了跳,两手僵硬着接过裴云归的信笺。
她今晚,实在分不出精力再守一晚上院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