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身上仍然没有传来熟悉的刺痛、
莫非是我失去知觉了?
裴云归疑惑地睁眼,却见方才那个举着剑杀气腾腾的人已经被钉死在地上。
而在不远处,顾凛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凤眸微眯,眸色森冷,仿若神袛一般,蔑视地上的蒙面蝼蚁。
他撇了裴云归一眼,便翻身下马,拔出了刺在刺客身上的剑。
七八个蒙面之人瞬间警惕,举剑相迎,却在瞬息间被顾凛的侍卫斩杀于剑下。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他冷笑。
顾凛直接走向裴云归,蹲在了她身旁。
“还能走吗?”顾凛问道。
裴云归尝试挪动双臂,却徒劳无功,她苦笑了一声,轻声道:“怕是起不来了。”
顾凛什么也没说,只是凤目越发黑沉。
他将裴云归打横抱起,鼻尖瞬间缭绕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裴云归听他似乎嗤笑了一声,随后便嘲讽她道:“几只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都能把你打成这副模样,裴云归,你对付本将的那股嚣张劲儿去哪了?”
裴云归撇了撇嘴,不想说话。
她这副模样确实丢人,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顾凛至少救了自己,爱怎么嘲讽就怎么嘲讽吧。
裴云归趴着顾凛臂膀,正想闭眼小憩,目光瞥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里却猛然咯噔了一声。
既是顾凛来救的自己,不就意味着买人夺她性命之人不是顾凛?
和她苦大仇深的,除却顾凛,便只有季家!
既然季家的人找到了这里,召衡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她猛地扣住顾凛的手,双目充血,“先别管我,回去看看召伯是否还在,快!”
*
顾凛将裴云归带回了她的宅院,请了一个大夫给裴云归治伤。
她身上伤口密布,大大小小,深浅不一,就是看着都触目惊心。
女医给她抹药包扎时,都不禁放轻了动作。
“姑娘,若是弄疼了您,只管出声提醒便是。”
裴云归却仿若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睛只定定盯着门口。
等到伤口全部包扎好了,她也没有回神。
女医叹了口气,给裴云归盖好了被子。
她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都是利器砍刺落下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好端端一个姑娘,就这么把人吓傻了。
女医悄悄关了门出去,裴云归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外,眼里抱有希冀。
过了片刻,房门又被推开,顾凛进来了。
“找到了?”裴云归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顾凛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
“怎么样!”裴云归声音十分急切,“召伯没事吧。”
尽管希望渺茫,但裴云归仍不想朝最坏的结果去想。
“人已经没了。”
顾凛望着裴云归,双目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裴云归定定望着顾凛,眸中失了神色。
“你……你说什么?”
顾凛暗色的眸子瞧着裴云归,再次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人已经没了。程叔在西郊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他,等他们赶过去时,召衡已经咽气了。”
裴云归猛地抓住被角,手指发力,深深陷了进去,指尖泛着颓然的苍白。
鼻尖突然涌了些酸意上来,裴云归摸了摸脸,触碰到了一片湿润。
她张了张嘴,像是在找自己的声音,嘴唇一张一合间,却只是流了丝哽咽出来。
过了良久,她才拾起了些力气,勉强问道:“他去的……轻松吗?”
声音又细又颤。
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只觉惘然,又混杂着苦楚和悲凉。
裴云归无法想象,一两个时辰前还站着和自己好好说话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去了。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些亲情相惜的人,在她将要触碰到那层温润的薄膜时,横空而来的利剑又将自己的希望彻底斩断。
归根溯源,还是她。
如果自己不走这一趟,说不定召衡就不会死。
顾凛回答道:“一击毙命,伤在了脖颈上。”
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裴云归喃喃道:“那就好……”
她别过了头,随意抹掉了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