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什么时候动手,你自己做主,我明日回城里了。”
“是。”
夜发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壮着胆子问,“夫人可是记挂着爷?”
甄珠神色一顿,大大方方的点点头。
夜发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不敢掏出小本儿写“小作文”,内心却已经在悄悄斟酌着措词。
甄珠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对了,你们爷祖籍是哪儿的?家里还有哪些人?”
夜发神色一凛,道,“爷是北疆边境的,爷的祖父是江湖中人,爷自小学武艺。但爷十三岁出外闯荡江湖时,不知怎的,家里人皆被蛮夷人杀害。”
甄珠手一抖,浑身冰凉。
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便家破人亡了!
可他从来不跟她提这些,是生怕她跟着难过吧。
好心疼他!
夜发对白衍的尊崇是发自内心的,因此他也双目泛红,忍不住继续往下说,“爷得知消息回来奔丧,他家人的尸体都,烂没了,只余一副骨架。爷后来跟前辈们说起这件事,爷都还哭着。”
甄珠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他那样一个驰聘沙尝如钢铁般坚强的人,时隔差不多十年提起来,还忍不住哭,可见当时他有多崩溃。
太让人心疼了。
夜发擦了擦眼睛,“夫人,这事儿都过去了,您莫要多想。”
甄珠用帕子摁着眼睛,不住点头。
“夫人若无事,属下先先告退。”
甄珠摆摆手。
夜发跃到窗外,找了棵树藏起,从兜里掏出小本本:得知君过往,心疼似刀剐,恨不得以身代之。为伊消得人憔悴,情幽幽,念幽幽,盼也幽幽。
写完,他默念了下,而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仿若喝了一坛陈年老酒,眼神迷离而沉醉。
……
甄珠不知白衍有过那么悲惨的过往,乍然听说,使得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呼吸一下,都摧枯拉朽的疼。
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午饭也只是草草扒拉了几口。
李氏忙摁了摁她额头,又捏了捏她的手,“丫头,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甄珠摇摇头,望着亲娘担忧的眼神,才想起亲爹的事。
“是有点事儿……应该说是好事。”她露出淡笑,“娘,我爹找到了。”
李氏身子一颤,差点把饭碗打翻。
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一只手紧紧抓着甄珠,明明是欢喜的,可不知为何,喉咙就更住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一旁的张婆子满脸惊喜,“四儿,你爹没什么吧?”
“奶,我爹好着呢。”甄珠笑意又多了几分,“他呀,做武官了。”
虽然只有芝麻绿豆大,但也是官儿啊!
甄老爷子倏地站起,嘴唇都哆嗦了,“珠儿,这是真的吗?”
“真的。镇守北疆的镇北大将军给阿衍写了信的,说阿爹表现良好,日后大有作为。”
“啊,这……”甄老爷子走出位置,在原地团团打转,“这、这、这……”
“这”个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婆子也像是被施了法,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若不是听见她“丝丝”抽气,还以为她魔怔了。
甄珠瞧着哭笑不得,正要劝说几句,老婆子又陡然一拍大腿,吓得她差点没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