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忍着恶心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又很快拉上,到一旁扶着墙角呕了出来。
十天时间,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
莱恩不打算去看,他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有自知之明。
兴许是听到了巴赫的呕吐声,一个女人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很是消瘦,有着厚重的黑眼圈,眼袋耷拉得老长,眼眶周围泛着红,呼吸间还带着一丝鼻音。
最近刚刚哭过,莱恩在心里下了判断。
“你们好。”这个女人露出了令人揪心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笑容,“你们也是来给家人收尸的吗?”
巴赫看了一眼瓦勒莉,她点了点头。
“真好。”她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呜咽,“真好,有这么多人关心着。”
她咬着嘴唇抽泣了几声,才说道:“你们好,我是汤姆森·欧文的妻子,米兰达·欧文……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的丈夫刚刚过世。”
莱恩记得这个名字,他同样也是矿场事故的遇难者。
“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我四年前跟了他……”米兰达·欧文断断续续地说,“我父母反对,但所有的困难都慢慢克服了……这几年生活也渐渐有了盼头……可是,谁——谁能想到……”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瓦勒莉夫人安慰了几句,米兰达的情绪显然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她只想找人倾诉肚里的苦水,将自己的经历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原来,她是本地的姑娘,家境不算太好,但好歹有些积蓄。可她依旧爱上了外地来的打工仔。原本生活在两人的努力下越来越好,还有了一个孩子,但不幸地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灭了这一切。
家里没了顶梁柱,父母又对自己和孩子有成见,米兰达只觉得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
“你应该向采矿公司提出赔偿的。”瓦勒莉不由说到,米兰达的故事让人心都碎了。
“没用的……”米兰达悲哀地笑了出来,“就算赔偿,又能拿到多少呢?况且我心里清楚,公司在这场事故中,没有多少过错,法院也只会象征性地判一些人道援助。”
她指了指周围的几间房子:“这几个人的家属,已经在康沃尔郡状告公司了。但是,他们有什么理由呢?尘肺病吗?医院到现在也没找出发病的根源,矿工们的防护都是到位的……我想,这可能是上帝给我们的惩罚吧……”
说这话的时候,贝琪已经领着一位衣着寒酸的牧师,背着一个薄棺材回来了。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材了。”贝琪笑着,搓了搓手。
巴赫没有说什么,将棺材费和额外的二十镑小费给了她。
贝琪欢天喜地地将小费收进兜里,丝毫没有受到这里的气氛影响。
巴赫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对牧师说:“麻烦你带我们去墓地吧。”
这个修士服都已经浆洗得发白的牧师点了点头,他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念了几句悼词,转身到前头引路。
贝琪将放着于勒的袋子塞进棺材,重新背上,跟在了牧师后面。
瓦勒莉歉然握着米兰达的手打了个招呼,在这个不幸女人的啜泣声里慌忙逃离。
整个矿场都在向外散发着一股极度压抑的氛围,瓦勒莉只想早点把于勒下葬,回到自己在温莎区的温馨小屋里。
在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莱恩见到了一座怪异的林间小屋,它像是由几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拼凑而成,完全违反物理规则地矗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