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顿时红了脸,语无伦次道:“你赶紧从地上捡点儿猴毛贴上。诶?不对啊,猴群都去哪儿了?白毛猴王呢?”
她一回头正撞到嬴风喉结上,撞得嬴风猛咳着退后了两步。
嬴风被气得直笑,“你说你怎么长这么高?别人家的女郎都是撞胸口,你倒好,直接锁喉!”
檀邀雨撇过脸,心里如同万鼓齐鸣,她没想到不过是说一两句话的功夫,嬴风就真把湿的衣服都脱了。这人做别的事儿都拖拖拉拉的,脱衣服怎么这么利索!
邀雨尴尬道:“你没事儿吧……我这不是怕你随便在洞内生火,惹怒了猴王吗?”
“放心吧。”嬴风揉着自己喉咙,一屁股坐到了火堆旁,“我给了他们一筐果子,租了这水帘洞一晚。”
檀邀雨闻言也不再说什么,默默走到火堆的另一边坐下,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嬴风。
嬴风见状,忍不住嬉笑着逗邀雨道:“你这可真是正人君子,放着我这么个大美男都能不为所动。”
檀邀雨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我还不够喜欢你吧……没有喜欢到超过自己的命……”
两人之后都沉默了下来。水帘洞里只剩下火烧树枝的噼啪声。
嬴风收敛了笑容,难掩失落地问:“你决定了?”
邀雨极轻地点了下头,“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眼前的并不是选择,而是仅有的独木桥。我非走不可。”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做作矫情,非等着让别人说出绝情的话,而自己得了好处还要当那个被辜负的人。这种狡猾的事儿,她檀邀雨绝不会做。
邀雨突然转头,也不在乎嬴风是不是还光着上身了,她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那火光太亮,将原本嬴风的身影都给掩盖了。
“嬴风,我喜欢你。可也只是喜欢而已。在我的心里,还有比你更重的人在等着我。”邀雨垂下眼,盯着前方被火光照亮的地方,“即便要我舍弃这颗心,我也必须要活着……哪怕不是为了我自己……”
檀邀雨想了想,从袖中抽出那个油纸包,递给嬴风道:“上次在北魏,本想给你做践行礼的,不过后来……就没给成……”
邀雨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就当是我负了你,请把楼主之位让给我吧。”
嬴风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了立刻失笑道:“你当时穷到这个地步吗?给我的饯别礼居然只有这么薄的一片腊肉?”
檀邀雨立刻扭过脸,不让嬴风看到她羞红的脸,“你说了我及笄时会回来,你食言了。其他的腊肉被我当做你的赔礼了。”
嬴风的眼睛瞟向被自己挂在一边的湿衣服。那里面有个小瓷瓶,是他要给邀雨的及笄礼,他一直贴身带着,却一直也没有个好机会送出去。
他将胳膊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了下去,故作轻松道:“你放心吧。以本公子的相貌,想要红颜知己的话,都能把建康城填满了。什么楼主不楼主的,我本就不甚在意。我可舍不得用我的一颗心去换,那岂不是要伤了天下女郎们的心!”
嬴风用两个指头捏着腊肉扔进嘴里,赞了一句,“味道还不错。看在这腊肉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你安心做你的楼主,我会替你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的。”
大概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说的皆是口是心非,又或者是明知是违心的应对又不能挑明,所以最终只能沉默地坐着。
空坐了一个时辰,连嬴风的衣服都烤干了。檀邀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明早我会去找师公的。”
嬴风依旧躺着没动,直到邀雨穿过水帘,他才道:“你别怕。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
邀雨的身子颤了一下,极轻地“嗯”了一声,“若是可以,就走吧。你和我不同,你可以肆意地活得很痛快。别再让那些可有可无的事儿牵绊住你……谁输谁赢,谁是皇帝,跟自在逍遥比起来,不过都是过眼烟云。”
邀雨说完便从洞口跳下,融入外面漆黑的雨夜中。
嬴风走到洞口,看着邀雨在罡气的包裹中,莹莹亮着华光,一路坚定地朝行者楼而去。他自嘲道:“只这一线光明,结果都成了奢求。求不得……求不得……你这狡猾的臭丫头,自己逃了,只留个苦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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