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支撑渔业的最重要的因素其实是奇物的挖掘。”
因为落日城里有个统计,从水下发现的奇物要比地里的多。
螺泥上的正是这么艘奇物挖掘船,叫做秩父号。奇物挖掘船通常会进入江河的中央,往下捞捕,招起人来条件很低。
“通常条件很低的招人,就是缺人……缺人恐怕就是……人走得快或死得快了。”
顾川想道。
洪沙早在前两天就打听到螺泥今天返航的事情。他站在堤坝上往外张望几眼,只见到烟雾茫茫的水上,大船来往。
“可能我们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洪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托人和螺泥说过了,但没想到会这么晚。”
“没事的,我们能等待,我们有很多时间等待。”
顾川道。
直到云遮天日,晷塔响声,水上升起无数船火的时候,码头上还是人来人往。至于浩浩荡荡的水啊,在夜里也不平静,反倒继续骄傲地、无穷尽地耍着自己的小脾气。江上的风呼呼地吹来,把少年人们的衣角吹起,但少年人们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好玩。
就在这时,远远地、忽然有个人喊起话来:
“秩父号回来了!”
这一声的呼喊,便叫码头成百上千的人抬起头来,交相发声。原本不甚活泼的人也都抬起头来仰望。而原本就活泼的人更是兴奋起来,往水边的方向跑去,要看这大船的热闹。
果不其然,从水上黑暗的深处,亮起了一连串的船火,大船鸣响声音,往岸边靠来啦!
“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顾川见状,忍不住问道。
他们在的堤坝上,也有不少人或蹲或立。
有个流浪汉老头就在三个少年人的不远处,那时发声道:
“秩父号每次回航都会带回一个奇物,这是新水家族对秩父号的期望。人们之所以那么兴奋,也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落日城又要有一个传奇、一个奇迹缓缓升起了。”
河岸感到好玩,就跑过去和他聊天,那老人也是个喜欢聊天,和河岸说他原来也是秩父号上的船员。
“那你挖掘过奇物吗?”
他一下子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看上去快活精神极了:
“那当然,我在船上工作上百个节气了!几乎每个节气,秩父号都能挖掘到一个奇物。我自己亲手钻进水里开采的,也有两三个哩。你们知道吗?能从水底见奇物的潜水人可是顶顶伟大的工作!非水性最好的、最有能力的人是干不来的!一般人哪怕有工具辅助,没潜多久就要死翘翘,浮在水面上。我这一辈子,嘿嘿,已经见过一大堆潜水潜死的死鬼了。”
他开始喋喋不休地炫耀他的光辉战绩,说着潜水死亡率多高,有多难,又是多厉害的(就是像他一样的)人才能做。
这时,站在一边的洪沙撇嘴说:
“那你抓到的奇物有任何一个是属于你的吗?”
流浪汉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拍开河岸,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奇物都是要属于有尊贵地位的人的,一般人哪有那个命数消受得起啊!一般人拿着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走的时候,少年人们发觉这人的脚是有毛病的,一瘸一拐。
河岸扫兴而归,不高兴地问洪沙:
“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
“我只是讲个真话。”
洪沙嘟囔道。
顾川不参与他们的争吵,只远目黑漆漆的水上,独明的2船火越来越近。
“秩父号确是快靠岸了。”
但秩父号的靠岸并不平静。站在堤坝上的顾川分明见到新水家族的灰色着装的卫兵成列阵地从码头所靠新水族地中出现,像是一股可怕的黑流,将周遭五颜六色的人群齐齐推走。这群人的行动规整俨然,绝非是一般民兵。接着,在灰色的卫兵之中,还有另一支看不清楚的身着橙色的武装队伍,严肃地走上了秩父号。
“这是打起来了?”
顾川喃喃。
“不是……好像是在做交接。”
不消几个片刻,橙色的武装队伍又出船外。只是进时中间空空。离时,在一片橙色的中央,拉着约一个车厢大的雪白的石盒,齐整地随指挥命令走入被围墙隔开的特殊通道,从顾川的视野中消失了。剩下的人闹闹嚷嚷地在吵什么,离得太远,顾川听不清楚。
直到这时,灰衣的卫兵仍然围住了秩父号。顾川心急,往外一翻,沿小路往码头上跑去了。河岸和洪沙吵了没几下,看到顾川一走,也连忙跟上。
而码头上下,人员惶惶,不见原本市井气息。顾川连问几人,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兴奋不已,猜测是又有不得了的奇物被挖出来了。
“非了不起的奇物,新水内庭卫队不会出动。”
“这倒是了不起的事情啦。”顾川应和道,“那秩父号上的船员水手呢?”
行人说:
“小伙子,你是外边来的吧!按新水家族的传统,一般出大奇物,这些人都要被隔离满七天后才会被放出去。”
顾川点头答是,知道他们这次见不到螺泥了。
而再次见到螺泥,是在七天后码头边上的一个酒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