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还特意提醒他要谨慎小心,可这明明不过就是个黄毛小儿。
曹临一走,萧清晏立刻收敛了散漫之态,目光清冽得宛似冰层下的寒泉。
这些田庄虽然名义上是叔祖父在管,可具体用什么人,如何经营,其实都掌握在叔祖父身边的大管家钱东平手上。
譬如这曹临,在城北田庄内做着土皇帝,几乎说一不二,靠的就是钱东平的庇护。
叔祖父也有自己的儿孙,同时又要为家族的前程着想,他不愿意将家主之权转交给一个十五岁的小辈,萧清晏可以理解。
她更了解叔祖父的为人,叔祖父大概会暗示下面这些人故意给她制造点小挫折,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明白,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好让她放弃接手家主之位,但叔祖父不会贪图嫡系的这些私产。
可是叔祖父不贪图钱财之利,下面的硕鼠就未必了。
萧清晏身边的美婢抽回自己的秀发,对她比划着手势:“要小心,方才那人眼神不好,心术不正,一定是坏人。”
婢女名叫简心,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女,自小和她一起长大,也是除了母亲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女儿身的人。
女扮男装这营生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简心这些年帮她打的掩护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萧清晏微笑着点头:“放心。”
入夜,曹临来到正厅外,看到厨房按照周术的吩咐,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流水一般送了进去,笙箫琴瑟之声绵绵传出,婢女们绰约的舞姿投影在纱窗上,引人无限遐思。
他不屑地笑了笑,不过一个纨绔子弟罢了,又能搅出什么风浪来?
曹临将悬了一天的心放回肚子,转身悠然离开。
正厅内。
周术同样轻蔑地扬了扬嘴角,他将窗户最后一丝缝隙合上,从婢女们身边走过,绕到了屏风后。
一屏之隔,前面是婢女们轻歌曼舞,后面是层层堆叠的账册和埋头翻阅的萧清晏,简心也在一旁帮忙。
周术也坐到一旁开始翻查,但没过多久,三人便都将手中的账册合上丢到了一旁。
“烂账!”周术冷哼。
“坏人!”简心皱着眉比划。
“高手。”萧清晏称赞一声。
周术冷着脸道:“能将假账做到这种又真又烂的地步,可真够他们辛苦的。”
这上面没有一笔账目是真实的,但看起来就是合情合理,好像真的一样,可又偏偏有些地方稀里糊涂,数目怎么也合不上。
“也要看到别人的长处,”萧清晏笑着说,“能将假账做到游刃有余,花样百出,可见这做账之人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做真账也绝对是一把金算盘,巨细精准。”
周术心领神会,少主这是又动了撬墙角的心思,于是说道:“此处的账房先生叫计通,听说原先在白崇的府里做事,白家被抄后,曹临用一套象牙算筹将此人请了来。”
白崇是大晋朝第一巨富,今年年初时刚被抄了家,听说是因为家中的宠妾被杨太后的侄子杨勋看上了。
竟然是白崇的账房,这就难怪了。
萧清晏把玩着手上的墨玉扳指,问道:“你今日去厨房可有什么收获?”
周术摇头:“几乎没有,这庄子里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紧,什么也问不出来,一听到我提起曹临的名字,个个都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不过这也已经说明问题了,曹临在这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人人畏惧。”
“他这管事做得倒是比我这个少主还威风。”萧清晏冷笑,站起身道,“明日先去田间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