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萧清叙哑着嗓子开口,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太后要杀他?
不!不会是太后!
那人说过,只要他将事情办妥,太后就一定会保他安然无事,他明明已经办完了。
对!
这一定是主家想悄悄处死他!
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担心他攀附上太后,压到他们头上!
“我……是……太……不……”
他是奉了太后之命,为太后办事的,就算是主家也不能处置他!
可窒息的痛苦却渐渐地将萧清叙淹没。
“嘭”的一声,柴房的木门被人推开,一群人冲进来将黑影摁到地上。
萧清叙死里逃生,瘫倒在柴堆里拼命地咳嗽,视线迷离,他看见门口被一盏提灯照亮,一袭绣着祥云暗纹的广袖白衣踱了进来。
萧清晏看向被摁在地上的人,这人身上竟然穿着萧家家丁的衣裳。
“听说是太后娘娘派你来的?”
被摁在地上的男人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恶狠狠地瞪向萧清晏:“你们早就在外面!”
这下就连萧清叙都忘记了咳嗽,不是主家要杀他,竟然真的是太后?
萧清晏道:“看你对萧家的熟悉,想必混进来已经有些时候,就为了杀一个小卒子,不惜暴露身份,不觉得可惜吗?”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还是说,少你一个不少?”
这句话一出口,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萧清晏明白了:“看来混进萧家的不止你一个,我萧家真是好大的面子,这么多人进来,是想找什么东西?”
如果只是寻常的监视,或者刺探消息,安插一两个耳目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男人脸皮抽动了一下,紧抿住嘴唇。
萧清晏冷淡地笑了笑:“所以你们让他将广安王的人马放进来,是想让萧家彻底混乱,好方便你们四处搜找东西?不对,你们是想进北院来找东西。”
这么多探子,混进来这么久都没被发现,东院和西院的管理松懈可见一斑,既然如此,那这些人应该已经把东西两院找得差不多了。
他们没找到东西,又混不进北院,所以萧家才有了今晚的灾祸。
“看来这样东西对太后很重要,让她如此着急。”
“你……”男人哑了,吃惊地瞪着萧清晏,想说什么,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他知道的都让这萧家少主给说完了!
柴房里的人全都呆呆地看着萧清晏,他们家少主这是会卜卦算命吗?
萧清叙更呆,他都听不太明白这二人在说什么,是他们说的事情太复杂?还是自己的头被主家之人给打坏了?
萧清晏凤眸幽黑,清冷地俯视着男人:“若我让你指出你们的人有哪些,想必你也不会说的。”
男人冷哼一声:“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清晏笑了笑:“把这两人都关进暗室。”
想让一个人主动开口,其实不难。
暗室是北院内的一座地牢,若没有萧清晏的直接命令,任何人都不敢擅自靠近半步。
其内光线昏暗,墙壁和地面都砌得十分平整,置身其中,就像被放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这里没有潮湿发霉的气味,没有杂乱的干草,也没有老鼠虫子,除了通道中不断回荡的摇铃声,什么都没有。
萧清叙和那名细作被安排进了相邻的两间暗室,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少主说了,将人关着就好,每日给那个细作半碗水,另一个不必管他。”
萧清叙扑到贴板门上拼命地拍打,怒吼:“要杀便杀,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主家到底想干什么?”
外间走廊里,家丁不屑地啐了一口:“呸!连至亲同族都要出卖,丧德败行,灭绝人伦,你也配称为‘士’?狗都不如的东西!”
通道里的脚步声走远,细作始终没有说话,这萧家人明知道他是为太后办事的,却还敢将他抓起来,那他求也无用。
他环顾着这间奇怪的密室,觉得隔壁萧清叙的声音很吵。
“闭嘴!”他吼了一声。
但萧清叙险些被他勒死,又岂会乖乖听他的话?这下,萧清叙不仅骂主家,连带着他也一起骂。
世家子弟饱学诗文,骂来骂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句,反反复复,在这完全密闭的暗室里嗡嗡响,听得人头疼烦躁。
细作头一回觉得,不需要酷刑拷打,原来声音也能成为一种折磨。
……
萧清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撬开萧清叙的嘴,他不过是被杨太后利用的一颗棋子,一条走狗,知道主人要让他干什么,却不知道主人为何要这样做,杨太后也不可能告诉他。
在萧清叙打开萧家的大门之后,对杨太后而言,他便已经没有了价值,是一颗废棋。
不过在萧清晏看来,废棋有废棋的用法。
用他吊出安插在萧家的细作,也算他萧清叙临死前为家族做出一点贡献。
停澜院。
萧清晏接过简心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说道:“我要歇上半个时辰,若非要紧事,别让他们来打搅我。”
简心双手比划:“要用膳吗?”
“不用。”
简心点点头,摆正了床榻前的屏风,又将屋中的垂纱都放下,才带上门,亲自守在外间。
萧清晏闭眼躺上榻上,脑中却仍在思考着。
董廷教唆人带兵强闯萧家,杨太后又命萧清叙打开萧家的大门,这分明是在相互配合。
所以,这个董廷果然也是杨太后的走狗了。
这董廷仇视萧家,眼见又要得势,他活着,萧家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如此,那就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