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然把做好的午饭端上去,几盘普通的炒素菜,因为不舍得用油,个个都显得清汤寡水。
药铺里的伙计吃了一口,感叹道:“听说那贺星楼的厨子是个女的,还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好福气能把她娶回家,那不是就过了神仙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哪像咱们啊。”
他扒拉了两下盘里的菜,白了沈若然一眼,“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做饭。”
沈若然忍气,不敢吭声,只得接着把剩下的菜端上来。
贺星楼的事她也听说了,最近好多客人过来都说起这件事,由不得她不听。
在贺星楼做饭的女厨子,除了吴霜还能是谁。
沈若然咬牙,心道这人真是阴魂不散,都到了县里还能常常听见她的名字。
忽然间,一个伙计吃了一口菜,当即转头吐了出来,不停喝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人把筷子一摔,冲着沈若然大骂:“你这是打算把哥几个给齁死,你自己尝尝这盘菜里放了多少盐。”
沈若然尝了一口,果然咸得发苦。
她中午做饭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件事,是以走了神,可能把盐放重了。
她赶紧将菜撤下去,一边给人赔礼道歉,一边重做。
赵掌柜的大徒弟劝道:“行了,谁还没犯错的时候,别总是抓着不放,这菜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要想吃酒楼的味道自己花钱下馆子去,在这儿瞎嚷嚷什么。”
药铺里一向除了赵掌柜就是这位大徒弟说话管事,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吭声了,埋头吃饭。
沈若然把菜做好了重新端上来,这才坐在桌边默默吃饭。
她面上虽然平静,可心中却翻江倒海。
凭什么吴霜可以被人称道,而她却要躲在这个地方受这种窝囊气。
下午她忙里抽闲跑去前厅,打量着药房里的客人。
当中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她观察了好久,果然,今天这书生又过来了。
他拿着方子去柜台前抓药,等着伙计配药的时候四下打量,不经意间就跟沈若然的视线撞上了。
沈若然也不躲闪,冲他大方一笑,反而把书生给看得不好意思了,冲她点了点头,很快将视线移开了。
沈若然今日收拾的得体,虽是一身素色衣裳,但头上却带着一朵开得艳丽的木芙蓉,将她衬得婉转清丽。
这书生长得斯文俊秀,身上衣服的料子虽不是顶好的,但也偏中上等,而且是新裁的。
听说这书生的娘子身体不好,一年当中得有半年病着。
他家境殷实,老两口老来得子,只盼着这个儿子能读书入仕,可媳妇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连传宗接代的事都给耽误了,每天只跟个药罐子一样喝药,让老两口很是头疼。
她多打听了两句,店里的小伙计便笑她,“怎的?你是瞧上他了不成?可惜你瞧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瞧上你,人家是读书人,怎么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你?恐怕是够不着人家。”
那小伙计兀自笑得开怀,下午就跑肚窜稀,腿都蹲麻了。
沈若然若无其事地准备晚饭要用的食材,眼见他一趟趟从自己面前跑过,嘴角若有似无地带了一点笑意。
大徒弟教训他,“让你以后少说话多干活,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小伙计嗯嗯啊啊地应下了,却听不出来这几句话是啥意思,这跟他闹肚子有什么关系吗?
沈若然揉面的动作一顿,蓦地看向大徒弟,那人只是冲她笑了笑,便低头去忙自己手上的活计了。
沈若然不禁心里发寒,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她识得一些粗浅的药性,可她的道行还差得远,若是有心留意,不难识破。
果然,入了夜,大徒弟便找了个由头跟她单独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
“药房里有些药可能只会让人上吐下泻,可有些药却能要人性命,你若是心中不快,借此捉弄他一下倒也无妨,但万事过犹不及,你得有分寸。”
沈若然不说话,她中午是配了点泻粉掺进了那个嘴贱的伙计碗里,没想到竟被大徒弟抓到了把柄。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大徒弟突然上前一步,手搭在了沈若然的手上。
沈若然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恐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