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卿见屋子里没有外人了,便对许若兰说:“今日我们都在,你就顺道给我们说说具体什么情况吧。我这个做舅母的即便不能像你母亲一般替你出头,但还是可以替你参谋一二的。你是荣安侯府的千金,也是越国公府的外甥女,我们是不可能看你这样忍气吞声过日子而坐视不管。”
有了这句话,许若兰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的眼眶更红了,更咽道:“我出嫁时,母亲担心赵王府看低我,咬紧牙给我备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以及两个临街的铺面,三十亩水田,四万贯现银,甚至比姐姐的嫁妆还丰厚。我当时还想,赵王府家大业大,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了我。可等我嫁过来之后,才知道赵王府并非外面看上去那么光鲜。”
“公公他膝下子嗣众多,且都没什么正经的差事,也不擅长经营。一大家子每日坐吃山空,挥霍无度,光靠公公的俸禄和祖产盈利完全无法支撑。”许若兰说着便抹了一把泪,“后来婆母就说,我们这些儿媳妇既然嫁进了赵王府,那就是赵王府的人了,我们的嫁妆,自然也是赵王府的,所以一应吃穿用度,都得从各房里拿出来放在公中使用。”
钟玉卿自己是女子,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从未听过如此谬论。对此她很是很不理解,便问:“赵王膝下共有十个儿子,就有十个儿媳,她这样无理的要求,难道每个儿媳都同意”
许若兰解释说:“公公虽然子嗣多,但只有大哥、二哥和夫君是婆母所生。其他庶出兄弟,都怕离开了赵王府日子过得更艰难,所以求着闹着让妻子把嫁妆拿出来公用。至于大嫂,我嫁进来时她便已经在管家了。婆母事事都依赖着她。听其他妯娌说,她拿了公中的银钱在外面放印子钱,还伙同他娘家的兄弟在外包揽诉讼,赚的钱正好可以弥补她自己的亏空,甚至还有富余。只不过她做事向来谨慎又隐蔽,从来不自己出面,至今也没人能拿到她的把柄。而且她现在掌管着内宅,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得罪她。二嫂娘家原就是巨贾,嫁妆比我们其他几个都丰厚,又有娘家时时补贴,倒也不差银钱。只要婆母和大嫂不跟她闹,她就乐得花钱买清净。”
夏侯湄听到这些,仿佛再一次经历了女儿的艰难,气的胸口疼,怒道:“现在你们知道赵王和赵王妃是个什么货色了吧我家若兰的嫁妆就是这样被那两个不要脸的逼着骗着花光的!可怜我那两个外孙,还那么小,我那女婿也是个不成事的,日后可怎么活呀!”
赵王不思进取,喜欢挥霍银钱撑面子,他的儿子们也有样学样。若不是当今天子还顾念着亲情,逢年过节多家赏赐,只怕阖府上下度日都艰难。以许若兰嫁进来七年就快把丰厚的嫁妆花完的速度,最多不出三年,他们夫妻就真的连儿子都养不起了。
但问题是,这些王子王孙们依赖赵王府的庇佑和供养已成习惯,就像缠绕着大树而活的藤蔓,一旦把他们从树干上扒下来,他们就会孤立无依,连活都不知道怎么活。
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循环啊!
她们该如何才能帮到许若兰呢
几个人在屋里商量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个有效的章程。
钟玉卿便说:“今日是赵王妃的大日子,我们暂且不要把事情闹大,免得传出去了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然后看向夏侯湄,“等过些日子,大姐和侯爷务必得亲自上门,以探望外孙的名义找赵王夫妇谈一谈两个孙儿的养育问题,旁敲侧击的哭哭穷。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夏侯湄之前的冲动因为有了人可以倾述和开导,已经消了一大半了。她也知道跟赵王府硬碰硬不妥,毕竟她把不好听的话说完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女儿和外孙还得留在赵王府。赵王夫妇可能对孙子不会有多么大的意见,但对不听话的儿媳就不会心慈手软了。那么更难听的话,更艰苦的处境,就是自己的女儿来面对了。
恭王妃也觉得钟玉卿说的在理,遂看向夏侯湄,期待着她能点头同意。
而一直在旁听的夏侯纾却心有疑惑。她心里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赵王和赵王妃敢明目张胆的让儿媳把嫁妆拿出来给他们享用,还大张旗鼓的办寿宴,那就是算准了没人敢找他讨公道。万一到时候姑父和姑母来了,赵王还是三言两语就搪塞过去,又该如何”
众人一阵沉默。
这便是攀附高门的坏处,即便知道自己受了委屈,也不敢随随便便替自己讨公道。
许久,夏侯湄忽然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夏侯纾也点头道:“我赞同姑母的说法。若兰表姐的苦不能白受,钱也不能由着他们白花,得留着养育两个侄儿呢!但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夏侯湄着急,许若兰更着急。
可是光着急,不想办法去解决、去抗争、去争取,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