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平时最没心没肺的妙情嘴里说出来,众人一个比一个惊恐。
妙情是同辈弟子里最小的,从小被上头的十几个师姐保护着,但同时也要受她们的管教,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所以要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件事,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憷。
夏侯纾也没想到妙情会知道这件事,并且还当众说出来。她担心妙情会被其他几个师姐打断,立马鼓励道:“小师妹,你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心思单纯,从不撒谎,你说的话,她们一定会相信的。你不用紧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妙情又小心翼翼的扫了众人一眼,把心一横,道:“半个月前,我见大家都忙着照顾师父没空管我,就想下山去看看。于是趁大家不在溜进了师父的房间,想偷师父的手令。不过我还没有拿到,大师姐就来了。我听到师父说她想回北边的叫什么城的地方……”
“叫什么来着?”妙情边想边说,“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羌城。师父是羌城人士,她想跟一个叫裘先生的人去羌城。”
“羌城?”妙非默默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她是资历仅次于妙如的弟子,所以她也知道曲白师太从前的一些往事。如果说师父想回羌城,那么妙情说的话大概都是真的了。
“对,就是羌城!”妙情点了点头道,“师父说她是不得已才远离家乡的,如今她大限将至,希望死后能与裘先生魂归故里。”
未等妙非说话,妙离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问道:“裘先生是谁?”
妙情看了看妙如,又看了看夏侯纾,方小声道:“我听师父说,裘先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不过后来在逃难中不幸离世……”
“你胡说什么!”妙离突然道,“师父她在泊云观三十余年,如今还是我们泊云观的住持,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是跟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妙情,我看你是长本事了,这样的话也敢信口胡诌!”
望苍峰十二仙姑里,人人都说妙非面黑心冷,但其实妙离才是最冷漠的。只不过妙离平时不怎么见人,所以大家都默认妙非不好说话。而妙情向来害怕妙离,平时连话都不敢同她说,这会儿被对方这么一斥责,她吓得瑟瑟发抖,口齿不清的喃喃道:“可是师父当时就是那么说的。”
“你还敢胡说!”妙离又瞪了她一眼,一副要给她好看的样子。
妙情赶紧往妙如的身后躲了躲。
夏侯纾在心里冷笑,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掩盖吗?既然话题是你们挑起来的,现在觉得触及了曲白师太的出家之前的又想几句话掩盖过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小师妹胆子小,七师姐你吓她做什么?”夏侯纾道。然后看向妙情:“你不用害怕,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大师姐最清楚了不是吗?”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妙如身上。
妙如惊慌失措的看了众人一眼,她真希望自己能真的晕倒过去。可是大家求证的目光那样的灼烈,她作为泊云观的新任掌门人,决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于是她道:“没错,师父确实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而我当时为了宽慰她,也假装答应了。但师父的名声与泊云观的名声是一体的,我们不能因为师父的个人意愿毁了泊云观近百年的名声。”
“名声?”夏侯纾觉得很可笑,“大师姐作为泊云观的新任掌门人,却对自己的恩师言而无信,传出去,难道不会有辱泊云观的名声吗?”
“那又如何?”妙如道,“即便是我的名声不要了,我也不能让师父的名声受损。”
“你倒是大义。”夏侯纾嘲讽道,“既然大师姐一开始就觉得此事不妥,为何当时还要答应师父,给她希望?你直接回绝不就行了?说什么是为了安抚,不过是你的狡辩之词罢了。如今师父就躺在灵堂里,你敢把你方才的话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吗?”
“我……”妙如一脸迷茫。当时曲白师太病得那么重,又说得那样情真意切,她确实不好拒绝让她伤心,但这并不能说她错了吧?
“你不要欺人太甚!”妙非突然打断了妙如的话。她虽然也憎恶言而无信之人,但是她看得清形势。如今她与妙如及泊云观众人才是一体的,绝不能被夏侯纾三言两语就给带偏了。
妙非顿了顿,又说:“夏侯纾,你扯这扯那的,不就是想混淆视听,把师父带走吗?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这事不光大师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旁边围观的几个师姐妹见状齐声道:“我们也不同意!”
但最终她们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想到这里,夏侯纾心里既有一丝计谋得逞的庆幸,又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惆怅。经此一事,她与泊云观之间,情分已尽,再无瓜葛。
云溪见她终于回过神来了,凑近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姑娘,你说咱们就这样把曲白师太和裘先生的骨灰换出来了,她们不会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