硪工队的呐喊声最大,什么“层土层哟,嗨哟!包钎试水,嗨哟!保证质量,嗨哟!造福千秋,嗨哟!”还有什么“一寸不牢,嗨!万丈无用,嗨!千里长堤溃于一穴,哦……嗨哟!”
他们每次都把硪举过头顶,打得很下劲,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号子声。
硪工队尽七十多号民工,全是一清色的劳力丸子,五大三粗,个个都剃着胡芦头,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不过有一个人例外,一根头发没剃,仍是闪闪发光,他就是刘秃子。
据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硪工队中进进出出的,有各色各样的外乡人,另有一批被雇来修建水闸的工友,也住这儿干活。有不少外来汉子,他们每次到歇歇时,都趴在堤坝上,讲各种古里古怪的流氓和罪犯故事……这类故事刘秃子也知道不少。
更可怕的是,郭刚集乡硪工队到来之前,是白湖农场劳改犯的硪工队。这里的十几台石硪,还是劳改队留下的治淮工具,尽管硪工队中没有一个是劳改犯,但人们对硪工队的人员,仍是心有余悸。
硪工队队长陆三客,是郭刚集乡三黄村人。长像特别突出,锛头窝瓜眼,此话算不上贬意,而且黄面皮,爱笑,一笑就露出几个黑牙根。如果,论长相,与刘秃子相比较,两人不分上下;论心眼,要比刘秃子还要坏得多。
眼下,刘秃子遇到了一项十分棘手的差事。他不知道如何取乐于女人,如何才能博得女人的欢心——这方面陆三客据有丰富的经验。所以,他主动要求调到硪工队,就是想得到陆三客的真传。
在安灌河工地上,尽管大部分男人们都讨厌刘秃子,而刘秃子也曾鄙视过他们:想办太单纯了,把女人看成姐妹,就知道劳动,还一点不想玩女人,太幼稚,娘!一个个的,啥长地咧,还还还看不起俺……
刘秃子遇到了一个大好人,一个是他最粜拜的人物,可是说是十万里挑一,那就是硪工队队长陆三客。俩人同是郭刚集的老乡,自小他们就认识。刘秃子还知道,陆三客在村里就生活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就喜欢串女人行;在工地上,民工们给他起个既夸张又非常搞笑的混号,叫他“三条腿”,简称为陆三条。
一次,硪工队队们都在堤坝下歇歇,因为对面是太阳,他们可以晒暖。刘秃子靠在陆三客身边,和他躺在一块休息。周围只听得见西风的呼啸与老鹰的鸣叫。这当儿,刘秃子从怀里掏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送到陆三客面前。
“队长,给你偿偿,来,这是俺们村蒸的馍”他一边托着馍,一边嚷道,“松软甜香,十分可口,中午我一下吃掉四个——是我从郭刚集请来的一位蒸馍特手,金寡妇亲自做的馍。”
躺在一旁的那位队长,这会儿,起身从侧面觑了觑刘秃子一眼,然后又盯着天空中飘动的浮云,好似不信任。
“真的吗?”陆三客神秘地说,“——来,我来偿偿这娘们的手艺!”
他三口两口把馍很快吃完,品赏后,他连声称赞: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这馍做的不错,刘秃子你身上可有馍了吗?”
“没有了,有带来两个。”
“金寡妇这娘们长的一定不错——她长的咋样,可好看呢?”
刘秃子暗自窃喜,没有看错人,只要提到女人,人家立马就上路,张口就来——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