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超能人刚刚出现,能力刚施展出来,ter便在全民体检中将大多数超能人关了起来。
对于刚刚出现的能力,很多超能人也并未察觉,他们有些人都因为控制能力控制得不当,而对其他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ter因此以体检为由,将大多数超能人关在了观北监狱。
观北监狱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四个区之间分别有连接着的通道,但犯人不能通,每个区分别有一栋宿舍楼和劳动区,每个宿舍楼有三层,一层不住人,是大厅,二三层大概有30个隔间,他们每个人都关在一个小隔间里面;四区之间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户外休息区,没什么运动设施,只有一片空空的草地;食堂只有一个,在东区和北区之间、图书馆在北区与西区之间、医务室在东区与南区之间、狱长与狱警们的行政楼则是在西区与南区之间,同时也是整个监狱大门的出入口方向;这里戒备森严,放哨塔有八个,分布在各个角落,周围皆是高墙电网,时常有几个狱警带着几只警犬巡逻,除此之外,在监狱外层有一个看不见的特殊网膜在罩着整座监狱,那个网膜就是用来控制超能人的能力的,只要他们在这里,或者说,只要那个膜存在,他们所有在这里的超能人,都用不出能力。
对于犯人分区种类也不同,超能人大概有200多,北区关着的是身份较为高贵或者身份较为特殊的超能人,例如大家族出身的夜白或者是家底丰厚的商人守护;南区关着的是老弱病残的超能人,不过说实话,成为超能人之后,这几类人都不再是弱者了;而东区西区关着的则是普通的超能人,普通的背景、普通的身份,十二、林秀、鹿银就在这里。
监狱每层都有30个隔间牢房,中间有条走廊,左右分开各有15间牢房,彼此用墙隔开,每个房间配个马桶和盥洗台,以及一张床,在牢房门那里有个砖头大小的小门,平时是关着的,只有送饭的时候,狱警才会把小门打开,但平时大家说话闲聊的声音却都可以听见,甚至是上厕所的声音都能听见,所以大家对彼此的肠胃状况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鹿银和十二的牢房是面对面的,林秀的牢房在十二右手边,牢房虽说给超能人特意打造的,但是还是那么阴暗潮湿,每个牢房的防弹窗只有一颗头大小,透进来的微光不足以让这些超能人充满希望。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不熟悉,但鹿银经常会和旁边的人聊天,大家被关了两天了,旁人也乐意在这无聊的监狱生活里和这个小话痨聊天,哪怕是林秀这样不爱说话的小姑娘都会回答鹿银,唯有一位从来不吭声,那就是十二。
十二那时候的性子很不一样,她有点儿躁郁倾向,在被抓之前也看过心理医生,如今被抓入狱,她正处于抑郁时期,自然不愿多言。
这日,几个人都纷纷坐在自己的牢房里闲聊。
鹿银摸了摸自己头两边刚冒出的角,苦恼地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什么身体的异常啊?我估计我头上要长角了!”
“长角?”其中一个超能人回答他,说:“那你还算不错的呀,我最近发现自己身上长那种灰色的鳞片了!”
“我去!哥们儿你什么能力啊?”鹿银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也惊呼,纷纷询问。
“我能力是钻地。”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穿山甲吗?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不过这哥们儿的能力也挺硬啊。”
“哎,听说北区有个长翅膀的哥们儿,那大黑翅膀儿,老带劲儿啦!”
鹿银惊讶道:“真的假的啊?那他是不是会飞啊?”
“好像是,听说飞得老快了,一下子能飞可老远了,速度惊人啊!据说他不是被体检忽悠过来的,人家知道全民体检有诈,提前跑了,结果又被硬抓来的。”
“飞那么快,咋还被抓住了?”
“飞得再快也有累的时候啊,我们超能人一旦饿了累了,能力就和体力一样,再强也没用的。”
说到这儿,大家都沉默了,他们超能人的命运至今还是很难下定论。
突然一个女人发话,问道:“207号小妹妹还没说话啊?我们每次放风的时候她也不出来,就检查的时候能瞅上一眼,平时也听不见她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众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十二。
“不是哑巴。”林秀回答道:“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有听到她自己报告身份信息。”
“两天也没听她讲过话了?”其他人也发出了疑问。
“许是磁射风暴之后,死了什么重要的人,太伤心了。”那个女人感慨道:“我的儿子和我的丈夫在那风暴之后,也去世了……家里的父母身体还不好,结果刚体检完,就被抓进来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他们打。”
“我也是!我的父母也因为磁射风暴,去世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自己身边离开的人,讨论着磁射风暴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灾难是如何夺走他们家人的生命……
鹿银无父无母,从小到大只有个奶奶陪他,奶奶也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去世了,但他还是能够为其他人感到难受。
林秀也在磁射风暴中失去了双亲,她之前在ter做特工,由于工作繁忙,也没有很多机会陪伴父母,所以此时她虽然没有加入那些人的讨论,但在黑暗中的她正蜷缩坐在牢房的床上,想着自己的父母,默默流着眼泪。
十二呢?
十二当然能听到牢房里其他人的谈话,但她一点儿心情都没有,在那个时代,疾病、灾害、战争都太多了,所以没有父母的小孩儿也太多了,她就是其中一个。ter对于孤儿政策扶持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所以很多孤儿都能在正常的环境下成长学习,除了没有家人的关爱。
不过,她也在为一个人的去世而伤心难过,是谁呢?
是夜白的哥哥,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哥哥——夜炽。
之前,十二是一名刚刚大学毕业的历史老师,早就在大学的时候,就与夜炽相恋了,中途也有见过几次夜白,虽然夜白与夜炽长相相同,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夜炽性格明朗、大方爱笑,夜白嘛,对于那个时候的十二来说,夜白看起来比较阴沉、腹黑、笑起来比较邪,所以那个时候十二很不喜欢夜白。
十二是个孤儿,父母病亡,由于社会动荡、灾难频发,她的内心多多少少都有些匮乏。而夜炽是个主动开朗的人,又热烈追求着美丽又安静的十二,十二自然也会被他所打动。
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两人同一对情侣一起在食堂吃饭,那是十二第一次见夜白。
夜炽去了水吧,十二正坐在那里吃饭,听着旁边那对小情侣聊天,突然就听见旁边男生问:“你水呢?”
十二同那个女生的目光也一同望去,只见那个穿着和夜炽一样卫衣的男生,眼皮内双、高鼻梁、冷峻的小嘴,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一股子少年气,但眉眼流转间又带着股轻佻痞气,只听他说:“我来你们学校吃饭,你们学校饭比较好吃。”
“原来是夜白啊,你俩我就没分清过,怎么今天和你哥穿一样的卫衣?”小情侣之前见过夜白,所以才反应过来。
十二一下子就想起来,夜炽之前和他们提到过,他有一个在隔壁学校读计算机的弟弟。
“看你们分辨不出我和我哥,我觉得比较好玩。”夜白说着,便坐到了十二的对面,平时都是夜炽坐十二对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十二,面上依旧是那股轻佻痞气,这让十二很是反感。
“十二同学是吧?”夜白的声音像极了那种微醺的烈酒,有些酸涩。
“是。”十二看了他一眼。
“我哥提过你。”他笑了笑,转头又和别人闲聊了几句,就把自己的手表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饭去了。
不大会儿,夜炽就回来了,十二旁边男生说夜白来了,夜炽看到桌子上的手表,就坐在了手表旁边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一会儿,去打饭了。”
总之,直到和夜炽确定恋爱关系,十二也对夜白喜欢不起来,偶尔的见面也让她不太欢喜。
夜炽与十二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平平淡淡,但却十分安稳,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大学毕业没多久,磁射风暴就降临人间了。
夜炽去世之后,夜白其实有来看过十二。
由于那次风暴的伤害范围是整个地球,所以伤亡实在是惨重,基本上很多地区都进行了修整暂停计划,人们生活的步伐似乎停了下来,仿佛那几日的时间也都静止了。
那日中午,十二正在自己公寓里面刚洗漱好,便听见敲门声。
来的正是夜白,穿了一身黑色,黑色连帽卫衣、黑色牛仔裤、黑色鞋子……
“我来看看你。”他虽然比十二高,但看她的时候头微微底下,然后眨着眼睛,有些无辜有些可怜。
十二没有深究他的表情,侧身说道:“进来吧。”
夜白乖乖换了拖鞋,他看着脚上的灰色拖鞋,也明白这是他哥哥的。十二没什么亲人,朋友也少,也不会轻易把人请到家里来,除了夜炽,所以家里就一双不是自己的拖鞋。
他打量了房间一周,然后坐在了沙发上,说道:“过几天有全民体检,你知道吧?”
“知道。”
“吃饭了吗?”
十二摇了摇头,她昨晚通了宵,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心里始终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她,让她难以入睡,凌晨五点左右才睡,刚刚才醒。
“很多事都是这样突然的,它们喜欢把人类打得措不及防,人类称它为‘意外’。”夜白安静地继续说着:“十二,我们要学会适应,不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而是让我们自己能够生活下去。”
“……”
“你昨天吃饭了吗?”
十二没答,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要跟我去吃饭吗?”
“不要。”十二拒绝了。
夜白见她面无表情,只好开玩笑说:“好歹我和夜炽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闻言,十二将目光转向夜白,紧紧盯着,盯了好一会儿,眼睛也肉眼可见地变红,些许泪水浸泡着她的眼睛,似乎很快就要溢出来了。
“就哭了?”夜白动了动身体,认真地盯着她,说道:“我知道这很难受,所有认识的人里面都没几个活的,更别说亲人朋友了,我和你一样,一无所有了。我能想到的认识的人里,似乎只有你和金锡还活着。”
没等眼泪流出来,十二就抹了抹眼睛,就剩下红红亮亮的眼睛,看着夜白,问道:“失去没那么痛苦,痛苦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没有意义了,世界没有意义了,你也没有意义了……”
“只要活着就有意义。”夜白站起身走向十二,削瘦的身形隐藏在宽大的黑色卫衣里,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说道:“生活本就是以无意义开始,以寻找意义作为生活目的,生活就是寻找意义的旅程呀。”
十二没有推开,停顿了一下,然后搂住夜白的腰,回抱了一下他,说了声:“谢谢,我自己会再慢慢体会。”
这拥抱无关乎爱情,只不过是两个孤独的人彼此之间的温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