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慢慢走远,夏倾沅听得入了神。
一个没留意,手被溢出来的开水溅到,疼得她差点扔了手里的水壶。
西藏,她上辈子死去的地方。
她每年都会和师傅一起去西藏,在那里待上两三个月,就会离开。
她也曾见过许多虔诚的朝圣者,他们不远千里,三步一叩,用身体丈量着自己与佛的距离。
如此漫长的朝圣之路,那样的毅力,全靠信仰支撑着。
她记得她曾经问师傅:“师傅,你说,佛祖真的可以听到他们的愿望吗?”
那时候已经是80年代末,国家对于宗教信仰,已经不再像六七十年代那般的态度了。
师傅喝着他的酒,并没有直接回答:“心里有这样的信仰,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
他大笑道:“反正我这糟老头子,干不来这事。”
这一刻,夏倾沅犹豫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让他们听见,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夏倾沅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见林冬秀坐在病床前无声地抹泪。
她走了进去,叫了声:“妈。”
林冬秀见夏倾沅进来,拭了拭眼角的泪,道:“这是要给奕舟擦洗身体吧?”
夏倾沅点头:“嗯。”
林冬秀道:“好,我就先出去了。
需要我帮忙的话,唤我一声就行。”
她站起身,走到她带来的行李袋前:“我把衣服都给带来了。”
想起方月叫她尽量给沈奕舟装一些宽松的衣服,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夏倾沅见状,上前握住了她的肩头。
不过一天的时间,林冬秀在滇城好不容易养胖了的身体,再度消瘦了下去。
夏倾沅忍住心里的难过,安慰道:“妈,奕舟会没事的。”
林冬秀拍拍她的手,点点头,咬着唇没有再说话。
待林冬秀也去洗漱后,夏倾沅将门关上,倒好热水,给沈奕舟擦拭身体。
护士有交代过,哪些地方能动,哪些地方要注意。
她将毛巾上的水拧干,轻轻替他擦拭着脸。
她的视线随着毛巾的移动,落在他依旧英俊的眉眼。
眼神贪恋,目不转睛,仿佛这就是最后一面。
夏倾沅道:“你说过,再也不要抛下我的。
你如今这样躺着,又不跟我说话,是不是忘记你曾经许诺过我什么了?”
她的手指解开他的病号服,往日健硕的胸膛隐约可以看到肋骨,她的鼻尖又是一酸。
“你看你,忙得都忘了吃饭了对不对?
才几天的时间,就瘦成这样?”
毛巾随着她的手擦拭过他的腹部:“等你醒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竟然敢这么不听我的话。”
说着说着,夏倾沅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
她握住他微凉的手,更咽道:“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你不要想着自己走了,就把我推给别人。”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你这么好,除了你,我还能喜欢上谁?
除了你,谁还会这样包容我,爱护我?
以前,我常常想,如果我们两其中一个人要先走,那么这个人一定要是我。
因为,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我也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她伏在了他的床边,眼泪簌簌地流:"沈奕舟,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