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曰,慎终追远。封啸天不知道,当个孝子,原来是这么烦累的事情。三天三夜的葬仪结束的时候,封啸天全身快要散架,真想好好躺下来休息休息。终于尘归尘,土归土,入土为安。封啸天觉得,有些事情,也该画个圈,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四合院小门西侧有三棵高大的老香樟,树高十几仗,树冠荫蔽一两亩地。树冠上,每年都有几窝白鹭在上面筑巢。树上和树下,都其乐融融。以前,封老爷子就爱在这里摆几张桌椅与夫人吃茶、聊天、晒太阳、逗猫、玩狗。一边看长工米长工种花浇菜。封老爷说,这三棵老香樟可有个不平凡的来历,乃是明朝一位大官员亲自所种。有灵性,可以通天接地……父子之间,有些行为,是没法说清道明的。回家没几天,封啸天东走走、西荡荡,感觉哪里都不是安生的地方。可一坐在老香樟下面,妥了。六脉接通,七神安位。一坐在那里,就心有所归一样的踏实。
赵红云近几日几乎天天都去水至常这无可厚非,她毕竟是得月楼的老人。现在偶尔也会上台唱两段,算是票友客串。不过封啸天想,就以赵红云一个女流,再加上个管家吴富才,他们是怎样把爹娘没声没息弄出去的呢?庄园內一定还有帮手。而在水至场,说不定就在得月楼里面,也可能还有同伙。封啸天的策略是除恶务尽,一网打尽,一个也别想跑。
封啸天问孙用富,咋没看见封幺伯?父母的葬礼他都没出现,按说是不应该啊!封幺伯是本家,家谱上显示,与封老爷子在爷爷上是归同的。封幺伯那一支,因为父辈不争气,抽大烟、耍钱、撩女人,啥都干,渐渐的就把家业给败了。封老爷子看在本家情分上,请封幺伯来庄上打打杂、说说话,一些事情不便叫外人办的时候,就请他跑跑腿。也算是老爷子一个体己。孙用富答道:“原本也是在的,只是这几日不知去哪里了?得问吴管家。”
封啸天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并无任何呈现,只轻描淡写地说:“他老人家看着我长大的,有些想他了,你去找找他。”最后又加一句:“不用问吴管家1
孙用富先去了封家坪。封家坪在牧马山下欢耳河上游左侧,与封家庄园本来隔河相望。因为封家的不少田地也在左岸,封老爷子就出钱修了一座便桥。这下两厢交通起来,大家方便。说是封家坪,除了十几户封姓人家之外,更多的还是其他姓氏人家。孙用富就是封家坪的人。孙用富首先去问了封姓族长,族长说:“我刚参加完封怀礼的葬礼,我也没看见封怀德啊!我正奇怪呢,你说……”孙用富最后问出个线索:封幺伯有个侄女,嫁在丽水的罗家湾。
封啸天之所以叫孙用富赶快去找封幺伯,是因为他担心封幺伯是不是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害了?封幺伯跟爹那是形影不离啊,爹就曾经说过“我和怀德兄弟那是鸭子脚板一连的哈。”要想图谋我爹,就必须先支走封幺伯……封啸天坐在老香樟下理顺这些种种的人物关系后,李得发刚好从水至场回来。
李得发说:“小小水至场,水还真不浅。”
封啸天问:“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李得发说:“还真有。先说这得月楼哈,与县城的戏班比,一点都不差……”
封啸天是个急性子,不想听这些,说:“你还不晓得我的脾气?直接说重点。”
李得发就说:“赵红云在得月楼有个相好,是武生洪七。两个人好得都快要结婚了,结果赵红云突然就嫁给了老爷。这事怪就怪在这里……”
封啸天想,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突然抛弃她热爱的男人,而嫁给另一个她不爱的人?
封啸天说:“你得的这些情报很有用。继续去查赵红云为什么突然就嫁给我爹了?”
李得发有些忸怩,封啸天说:“我知道,这都得使银子的。你这消息哪来的?”
李得发说:“得月楼有个管账的,姓林,戴个眼镜,人称林四眼,他……”
封啸天说:“好,就找这个林四眼,把得月楼的肠肠肚肚都给我挖出来1封啸天从兜里掏出十几个大洋,塞给李得发。李得发一边接着,一边说:“连长,多了多了1
上台子开嗓子唱戏,那就是个吃青春饭的营生。花容月貌时,你是个角儿,大家捧着你。人老珠黄,没人待见你时,你就得乖乖坐到冷板凳上面去。别抱怨,你可能还有个好结局。一旦抱怨,再生出些嫉妒来,你这一生就只有凄凉收常赵红云就合适了这样的人物场景、和这样的故事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