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富自从被曹满屯的人割了耳朵、拨了衣服后,在封啸天心里的地位那是直线下降。封啸天不再叫他“范海富”、或“海富”,而是叫他“没耳朵”。范海富虽然感到奇耻大辱,但也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忍了!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范海富终于等到了一个重获信任的机会。
这天晚上吃罢饭,范海富带着几个家丁先是在庄园里巡逻了一圈,又去围墙外检查一遍。回来的时候,恍惚看到封啸天站在老香樟树下发呆。时令已经是冬月了,风虽不大,但像刀子一样割肉呢。老香樟树偶尔凋落一两片染红的树叶,但夜色渐浓,落在地上的时候,不但无声,也看不大清楚颜色了,诺大的庄园倒显得有几分寂寥。
封啸天紧一紧围脖,侧脸看庄园门口,灯火下,范海富的脸血红,正好剪影一般从外面进来。
封啸天招招手,说:“没耳朵,你过来。”
听到这样的称呼,范海富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范海富心中包藏着巨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皮里打滚,幸好被夜色掩盖了去。封啸天也没有仔细端详范海富的表情,做出一个仅仅是随便聊天的姿态,说:“问你个事哈,有没有一种办法,把人弄死了,但却看不出一点痕迹,没有丝毫的外伤?”
范海富的爷爷以前是“红枪会”的骨干,也就是从爷爷辈开始,范家男丁皆习武弄拳。小时候,范海富还真是听爷爷讲过,有一种江湖刑法叫做“盘龙钩”的,从人的口腔伸进去,伸到胸腔腹腔的位置一阵乱钩乱搅,眨眼的工夫,人就死于非命……没一点外伤,而里面的肚肠却早已烂如膏汤了……
封啸天有几分兴奋,拍了拍范海富的肩膀,说:“你悄悄去做几个盘龙钩来看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啊1
范海富答应了。封乡长又开始信任我了啊!范海富心里热乎乎的。
张铁匠因为火钳子打的好,一把火钳子即使用的前面的“鸭掌板”都光秃秃的了,那火钳子也是不卡不落,滑唰得很呢。所以人称“张火钳”!水至场人家的铁器,诸如菜刀、砍刀、门头钉、锄头、锅铲、马儿镰、十字镐等等都是他的手艺。
但这天早上,有人发现他死在自家的铁匠铺里,全身上下无外伤,只是脸有痛苦之色,嘴角上有一丝血渍……
保长看后,不知原因,报告给了乡公所。封啸天以身体不适为由,自己不出面,派莫举人带人去看看。
贾酒鬼看到铁匠铺里人来人往的样子,得意地对媳妇说:“老婆,这下好了,倒塌的那堵围墙,有人帮我们修了。”
女人嗤之以鼻,说:“你还没醉醒吧?你天天烂酒,莫非感动了酒仙?酒仙帮你修?”
贾酒鬼说:”哼,你看着吧,范海富范丁头会帮我修的。”
完全是没边没际的瞎胡闹,说酒话,女人完全不想搭理贾酒鬼。
贾酒鬼却说:“你不信?我昨晚从场上喝酒回来,看张火钳的铺子半夜三更的还红彤彤的。生意这么好,我走近一看,原来张火钳与范海富在做什么勾当。今天早上,张火钳就死了。这么奇怪?不是范海富谋害的,还会是谁?”
隔墙有耳,这话是谁说的?果然应验。
有人报告给了范海富,范海富嘴角一咧,扯出一丝冷笑。这天晚上,贾酒鬼死在自家的菜地里,其状与张火钳的死无二……恐惧的气氛再次在水至场蔓延开来,有好事者说:“难怪晚上听到一种怪鸟凄厉的叫声1
围观者甲说:“啥子鸟?我只听到有夜飞的大雁啾啾啾的叫声,没听到其它什么声音啊?”
围观者乙就说:“我也以为是夜飞的大雁发出的啾啾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那叫声还真是奇怪,感觉很悲伤的样子。”
好事者说:“这就是九头虫的叫声,九头虫的叫声总是像婴儿的哭声。曾听我爷爷讲,九头虫九头,飞行方向不统一,九个头就常常相互攻击,为此弄得遍体鳞伤,流脓滴血的,还不时掉几片蓝盈盈的羽毛。”
围观者甲说:“就算是九头虫,那与张火钳、贾酒鬼的死有什么关系?”
围观者乙说:“是啊!总不至于是被九头虫吓死的吧?”
好事者冷笑,说:“你们真没听说过?九头虫滴一滴血全家死绝,流一滴脓一世受穷,落一片毛穿绸带毛吗?”
围观者乙便展开憧憬,说:“我希望九头虫能在我家院子掉一片毛吧1
好事者警告道:“想多了,赶快回家去烧些柏树叶子吧!九头虫就怕柏树叶子的味道……”
围观者甲忧心忡忡地说:“莫非还要死人?”
好事者冷冷的说:“那是肯定的……”
正当人们为九头虫光顾水至尝不知所措的时候,曹家庄园的管家来乡公所报案。说庄园里无端死了三个护卫,皆衣衫齐整,并无外伤,但口鼻处有一丝血渍……
与张火钳、贾酒鬼的死状一致?
大手和莫举人带人去查验现场,并无任何痕迹。莫举人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忧戚地说:“莫非真是九头虫作祟?”
叫乡人们上牧马山多采摘柏枝柏叶,焚烟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