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来就是侯府家奴。
生来就应该是锦衣卫副都督的心腹臂膀。
她杀了战百刀。
她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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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把两只汤碗收起,打井水涮碗,听得身后脚步声,她回头一望,他这位客人自顾自地去了共用灶间里烧水
太勤快了些是因为大夫爱干净吗
要是开铺子,坐堂大夫爱干净爱打扫,还能省了一个杂事伙计的工钱。
她冷静下来,为什么要和奸细一起开铺子。这不是傻她洗了碗,净了地,他提了开水过来烫食具,她小心不让院子里积水,免得发臭,秋天容易有时疫。
一切停当,她甩着水珠回头,看到他悠悠然,坐在廊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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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了破瓦檐影,照在书生玉面,斑斓暗金,小几桌面摆着两盏热粗茶,他手里捏着一物,是她的那只随身白瓷圆肚药瓶儿,他反复在看。
这瓶儿是她给的。
吃了人家的面,总得意思一下。
“这瓶,是整块的玉雕的”他琢磨半晌,才问。
“……不是。”她回答。
“千年温玉”
“……也不是。就是瓷瓶。”她暗怒。
他忍着笑,原来不是为了炫耀宝物怎么倒把贴身药瓶给他看
她暗骂,这小子献了许久的殷勤,若是想杀她,她总得给人机会不是
柳如海风轻云淡。但又暗疑,她想如何这样明显的陷阱。他难道还能下毒换药,毒死青罗女鬼
她若无其事,问着:“二十年也太长了,你不劝你的长辈放弃”
“我是他的私生子。”
她微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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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一笑,把药瓶放回她的小方桌,继续说下去,似乎知道她不相信他,他特意说起自己身世旧事,仅仅是为了与她更熟悉些。
“我娘在战乱里早就死了。我后来学医有了些名气才见到了他。”说话间,他的唇边似乎有一丝冷笑,
“他练这密术幽冥九变到底想如何,我不想理会。他出钱让我到京城来为他寻药。只要我把药能供给他,钱就源源不断地支给我。若是还能打听到一些修炼的方法,我就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劝他放弃。”
“他是江湖人”
“他是藩王。”他捧茶,啜了两口。
“……”这家伙在说谎,她暗骂。白费她前几天还卖了侯爷那不靠谱的绯闻八封给他听。
柳如海看着她的神色,他放下茶,以手撑额,含笑。
她面无表情,他垂眸,低笑了起来。
她听得他的笑声清柔,而这书生的眼角挑起,半瞟着她,含笑的眼风如秋日红枫般魅人,居然让她神魂一荡。
这确实是一位出色男子,她想。
不是任何藩王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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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我是在说谎,但只说了一句。你猜是哪一句。”
“你是他的私生子。这一句。”她断然指出,“第一句就是假的,所以后面就没有一句是真的。全是假话。”
他不禁仰面大笑。
她没好气,这是哪来的狐狸精敢冒充皇亲国戚,各王府里的成年皇孙在锦衣卫都有画像。
他托着腮,笑觑她:“青娘子也说谎了,我花了五百两,买的消息里可有一句是真话你对侯爷真的没有怨恨吗我看你,恐怕觉得楼夫人是个蠢蛋”
关你屁事。她想。
她安排锦衣卫调查了他半个月了。这小子,进京城,其实走的是宫中太监老档的门路。
自然,确实可能是藩王府的细作。哪一家的藩王不结交内宦打听点消息倒也可能,他只是进京城找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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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她突然起身,走到隔壁院子,叩门。
窗开月影动,似是玉人来。柳如海早就等着,转眼门开。
玉人在前,双眸清冷,伸手:“我的药瓶。”
他一笑,从袖中取出,把那只瓷药瓶还给她。白天,她故意不把这瓶儿要回
去,难道就是为了半夜,弄月踏花而来,来向他当面索要
她沉着脸,无半点良辰美景不可辜负的情意,转身离开。
柳如海在门前,仰面望着诚福寺飞檐之上,夜半秋月。
晚风中啾声细细,似乎她早早避到了郊外佛寺,寺中却依旧有人在窥伺她的一举一动。
比起来,他柳如海与她相邻而居,还真是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