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并非不明白。
退出来的时候,侯爷却命:“让小晚盯着点。对了,她怎么回事”
连二管事听明白了侯爷的意思,陪笑道:“她虽然是废人,虎倒不死威,又早早安排了谣言,谁敢对她动手侯爷尽管放心。再者,青娘子精着呢,她便是在后巷家里试探这柳先生,和侯府近在咫尺,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侯爷听得,半晌才叹:
“可惜了她。”
连城也在心里想,她一个废人,怀疑柳如海,就敢独自诱他出手。
也是非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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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打着油伞儿,傍晚来叩门。
“谁”
“是我。”
柳如海听得她的声音,诧异出屋,匆匆开门,果见她立在门外,冷得缩成一团,他正好笑:“这是怎么了。屋里有火——”
她摇摇头,原来脚边一只提盒儿,她提起打开,内是两匹儿薄如蝉翼的上等彩罗绢,她裹着厚披风,哆嗦着:“我们太太赏你的。辛苦你给小公子治病了。”
他不禁失笑:“快进来。”
“不了,我还要回去当差。要吃晚饭了。我又没带灯笼。”
她忙着回去抢晚饭吃,柳如海一回头,示意厨房里有霍大姐,她一眼瞅到,连忙道:“喝口热水也好。”
霍大姐早听到声音,连忙倒了热茶,她蹲在灶火前,和霍大姐互换了眼色,她便算是没有白来一趟。霍大姐的意思,这小子没有和外人杨平粹之流有联系,他应该不是进府下药,要毒害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
“进去暖暖。”他匆匆过来,“火拨旺了。有个脚炉。”
她从善如流,在堂屋里,趁他不在,把冻僵了双脚烤一烤。他在内间取一块熊皮出来,让她披着:“一块毛料,也不是谁用过的。”
她抱着熊皮,吸着鼻涕,他忍着好笑,问:“你爹娘都在府里过夜到底不如自己家里。”
她不出声,缓过了劲,就起身提着空盒子要回去,还叹了口气,无声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这天这样冷,还要去给小公子看病吗”
他笑着反问:“太太非让你来”
她叹了口气。
她是侯爷打发过去的人。太太让她当这个差,是想让她给侯爷打小报告儿。说太太的好话。她离开正房时还没有太防备这天气,没料到傍晚时分出门这样冷。
冻死她了。
走出院子时,她扭头看看自己家,门前的铜锁不知被谁稍移了位置,她能一眼看出来。
“我仇家多。要避一避。”她老实地说着。
柳如海瞅着她,居然还是看不出来,她这话是真是假。
他提起她脚边空盒儿,把熊皮递给她,让她抱着熊皮在院子里站一站,他进厨房里,让霍大姐捡了城外庄子里送来的几把新鲜菜,装了盒。
“带给曹爹子和吴大娘的。”
“……那,多谢。”冬天这东西在下人房里还是不能三顿都吃的。尤其她娘在上夜,半夜吃点新鲜菜烫锅子,是好的。她想想便没拒绝。就当是柳如海得了太太的厚赏,总也得给她一个红包儿。
柳如海瞅瞅她,原来这样送吃食,她不会板脸说不要。
他提着盒,一路把她送到了角门口。
傍晚夕阳,他接过熊皮,看着她,提着盒子,打着伞,在园中走了几步。
他又道:“我明天进府里。”
“哦。”她回头看他,点点头。
他瞧她的模样,似乎是脑袋都被冻僵,呆呆笨笨的。
想来,侯夫人不至于为难这样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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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瑶霜下得越频繁,内宅来往的路径上雪粉堆积,不见落足。
小公子渐渐好起来,但夜里,槐院里的乳娘等几个心腹婆子,日夜守着,麻婆婆也在其中。
曹夕晚便听说了,那柳大夫怕是在家里呆不住,倒是日日自己进了侯府里。
他和六老爷在练武厅前的吃酒赏雪,偏他还背了一个大药箱,还特意知会了连二管事,有事来六老爷这边找他就是。
因为小公子的病好了,大夫又说是小儿常见的的病,侯爷每日都来正房太太这边,不说问雪几个丫头们,正房上下都有轻松之色。
有一日,太太还命人送了两碗菜到细柳房里。
但连二管事却心知,侯爷疑虑未消。
曹夕晚很满足,表面上和睦那也是和睦。她已经开始盘算着,指不定太太心情好,就突然把佛像赏她了。
接下来几日,她在正房的暖阁里呆着,楼淑鸾对小公子的病,什么话也没有,既没有过去槐院探望,也不问小公子为何不过来请安,最多只问了一句:“那位柳寿石先生,今日在府里”
陈妈妈每次都回答:“在。”
便是嫣支都说:“咦,倒是个好大夫。对小公子还不放心呢。”
曹夕晚知道必有蹊跷,但她懒得费神多想。她可是在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