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和曹老爹子说好,更没引诱他出来,到宋良娣陪嫁铺子里做工。
但人家的女儿用你这奸细真卑鄙,居然向家人下手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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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这时又一只灯笼进了巷,陆老爹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疑问着:“老曹青娘子”
柳如海只能道:“我送曹爹子回去。”
“不用!”曹夕晚上前抓着她爹,拖着就走,她爹刚闹着不愿意走,她就哭起来了:“我这两天病了,还失踪了,府里老太太使人找我。你呢你也不顾着我。你今天都没来看过我,我肯定不是亲生女儿,你当初是不是故意把我丢在坟场了”
“……”曹爹子气得也闹,“你就这样胁持我吧,就拿这话柄子戳你亲爹一辈子!我敢是你爹你是我的爹,是我祖宗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闺女——活生生要气死我啊!”
虽然是闹,到底声音低了,底气不足,被她拖着走了。
陆老爹早就习惯,知道绝不能被曹爹子缠上来,暗松口气,笑着送着他们父女一路去了。
柳如海暗叹,应该说的话没说,但他看看陆爹子,拱手道:“这位老爹,我是牛公公的乡下侄儿。”
陆老爹军中出身,女儿又是宫中女官,他一眼就能看出柳如海不可能和死了的牛太监是族人。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提起灯,看到柳如海向他拱手施礼,这位俊俏书生,双手打出几个手势,柔声说着:“您见过我的。”
陆老爹就懵了,双眼也直了,依稀就觉得自己老了忘性大,明明见过的,怎么第一眼没看出来他仿佛浮起来,与这位牛贤侄的回忆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稀里糊涂道:“是老牛的亲戚是不是来奔丧对,我见过你。快进来,快进来坐——我昨儿还想着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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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把她爹送回去,累得不行。
但她越是看到亲爹如此,越发断不能偷懒,要做一个勤劳正经人,她提着灯笼回了府,到外书房找二管事。
她打着哈欠,表示她困了,没事不要叫她。她和连二管事说:“燕王世子走了。我亲眼看到了。”
连二管事大惊,原本侯爷跟前的小厮儿顺宝,今日在宫门外等着。
二管事收拾好车马,灯笼火把十几个番子护卫,他亲自去宫门前等侯爷出宫。
她料到太太多半听到这消息,她回去也睡不成,会被太太问话。
她便躲了,沿廊提灯,溜在二门护卫司的小值房里打盹。
小值房还是原来的摆设,小屏风隔着一间密室,机关已经卡住,挂了新换的绿春帘子,灯光透过屏风缝隙,落在帘子上,微有暗纹光芒。
她半醒半睡间,她听着罗妈妈他们在外间点着灯,吃着茶,低声议论不休。秦猛自然是和顺宝儿一样,早跟去宫门前了。
侯府这一夜碧灯透窗,院舍通明。
几房的老爷都睡不稳定,五老爷一身黑白棋格常服,握着青玉柄道家拂尘,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和自己家的亲戚作对。还瞒着老太太,我看他迟早要把这家业给败了!”
二房里,六公子宋卫仁也从外面听了消息,吓得跑回家里来,喘着气和爹娘说了:“不好了。三叔恐怕要惹老太太伤心。我听四姑家的表弟说,他们徐国公府的三老爷在家里骂咱们三叔不念骨肉情分!四姑背地里哭了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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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淑鸾也得了信,根本不敢睡,一遍遍命人去宫门前探听。
好在,马蹄声碎,灯笼火把亮彻府前长街,侯爷一行人平安回府。
曹夕晚在二门外值房里睡,被吵醒,原来是秦猛回值房了。
她起身,在窗前又望着外书房那边灯火亮如白昼,陈爹子和宋婆婆连忙收拾停当,去外书房轮值。
“侯爷不回正房太太在问呢。”
她披着毛毡,透窗而望,初春深夜尤寒。
“侯爷,看着累了。”秦猛回来后,正在窗边坐着吃着茶,想了想,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