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荷院临着西园水畔。秋日有枯荷连绵。
平常路过,她能看到二老爷坐在水轩里,指挥着管事和小厮们,翦取枯荷在轩中插瓶。
若不是马上要出一位世子妃,荷院看着就和周姨奶奶的柏院一样悠闲。
不愧是亲生母子。
曹夕晚和素云,刚从荷院前的回文栏板桥上走过,拐到后进院子,就听到二太太厉声问着:“这是什么——你说——!”
二太太和五太太在院子廊上就吵起来了,她手里像是有个方胜儿纸条,
“别当我不知道!就是你们五房的,到处挑三扯唆四的!刚才在老太太跟前,我不和你理论,现在我倒要问,你竟然把手都伸到老太太房里了!你想毒死谁呢!”
曹夕晚一惊,站在廊柱子后探头,便看到了二太太手里的那张纸条,叠成方胜儿,又是淡黄色的纸色。
二太太打开来,在五太太跟前抖着,果然上面就是【有毒】二字。
这纸条又出现了。
二太太珠钗锦袄儿,修饰整齐,看着是从老太太房里刚出来,怒骂五太太:“你也太狠毒了,都是一家子人,别当我没听说你们做的事!这纸条说是什么避疫去病符,每个房里都贴能保佑全家谁信呢!”
五太太铁青着脸,一再在驳着:“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但上回五老爷承认写符咒放进各房的这事儿,早在府里传开了。
五太太词穷,没办法驳。
二太太万年不吵嘴的软和人,一吵起来就自己先全身打颤,抬手用帕子拭泪,越想越气:“老太太骂了你们一回,侯爷也骂了你们一回,就应该收手了。结果,你刚才,还敢在老太太房里,把这字条丢到我茶碟儿里。你安的是什么心!你让我怀疑谁”
“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你还要攀赖谁你说,会是谁!”
曹夕晚一看到那字条,就知道不好。
待得五太太和二太太再吵了几句,她在一边廊上看着,渐渐就心里有了明悟,似乎不是五太太。但五太太又确实心虚。
今天五太太身边只跟着嘴笨的玉烟,爱乱挑拨又爱占小便宜的玉词居然不在。她想。
素云一看这情形,急得不行,又要上去劝免得二太太失了体面,又要再找人打听到底怎么回事。看素云有点乱了分寸,曹夕晚连忙拉了拉素云,悄悄摇头:“别掺和。咱们去看看佳书娘子就知道了。”
“不是,小晚,你不知道——”
“你听说什么了”她问。方才在柏院里,她就觉得素云有心事,但她向来是有耐心,心事儿也得别人想说,她才问。
“就是五房里,太可恶了。我听说五太太的娘家太不讲亲戚情分。”素云正和她说话呢,旁边后廊人影一转,走来一个姜黄背子白裙儿的秀气大丫头,是二太太的丫头宝灵儿。这阵子一直在佳书娘子跟前侍候。
她悄悄叫她们,拉着她们到了佳书娘子房里。
廊上开东窗,隐约看到房中西窗开荷影,瓶中枯枝茬立,四壁内外琴棋书画,一应俱全,隐约闻得抽泣声。
佳书娘子正在哭。
她的乳娘也是含着泪,在旁边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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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打帘子进去,听到二小姐宋佳书泣道:“现在这事,丢脸丢成这样,早知道,我也不去做这个世子妃了。”
曹夕晚暗忖,难道自己猜中
前面唐王府长史过来,恐怕不是来商量过六礼。
这门亲事出了什么变故,逼急了二太太全府上下都知道,为了佳书娘子能做世子妃,二太太连命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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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
唐王府长史季大人,尴尬与侯爷拱手:“贵府上的这门亲事,侯爷看……”
南康侯叹了口气,回礼:“家门不靖,还请回上王爷,我与舍亲商量过后。再亲去王爷府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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