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并未再劝说石明娘,她向来知道,人情来往需得小火慢熬,才能烹出香膏。
果然,她告辞离开代王府时,石明娘跟前的丫头白露追来,向她讨要一个药方儿。
原来石明娘上回中了碧影霜天,虽然是她手下留情,但针上的毒还没有全解。
“小事。”她笑着说了药方子,白露记在心里,施礼离开。
李女官就知道,以石明娘的脾气,这等于就是说一起攒赌局儿的事,有商量。
毕竟曹夕晚还在霞院里说了:
“我也不是非要攒钱的。我就是想,我学了一辈子的剑术,想靠着本事吃饭,不想事事都讨好侯爷,一段金娘子都时常教导我,把我当个亲妹妹,告诉我说,卖艺人家虽然是卖色相和卖殷勤,但也有自己心气儿的。更何况我们这样有一技之长的女子。石姐姐你说是不是”
石明娘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李女官当时就知道劝不回来了,石明娘是歌伎出身。
更何况,只有李女官知道,石明娘最近手里缺钱,否则她不会进王府做供奉。
这一点恐怕是被曹夕晚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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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松径雪路,曹夕晚走到在角门前,似乎想描补,转身笑道:“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私下收了一个弟子。我把她当女儿一般。”又掩唇咳嗽,眼带忧色,“打从我病了,就想着,还是有个孩子替我养老送终了。”
李女官恍然会意,含笑点头。
曹夕晚坐进雇来的车里,看着李女官向她福了福,待她的车动了,她方才转身进了王府角门。
她坐在车中,脑海中尤记得李彩虎青色女官服的背影在雪中渐远,笔直挺扬,蝴蝶发髻后两支珠钗,轻轻颤动。
她料到这位李女官精明,不会放过自己前后不搭、言语含糊的可疑之处,她信不信还二说。但她多半会禀告代王妃。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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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十二月十二日,利出殡。
慧恭太子妃举丧。
曹夕晚在街边,看到丧服缟素,铺天盖地送着太子妃灵枢出城,以东宫与宗人府宗正李书玉为首,宗亲、百官、诰命们的队伍随之远去。
她坐在青围子大车里,和楼细柳说起这事。
“代王妃她与灰刺居然是旧识”细柳骇然。
一位金陵皇室贵妇,一位塞外魔主,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
“灰刺避开我总有原因。我就查了查。多半代王妃泄了我的底。”曹夕晚笑了,不是她也想不到,毕竟代王妃南英珠与冯均卿是异母姐弟,“按理,她也未必认得凤刀君与石明娘。但代王爷恐怕是见过凤刀君。”
立朝不过三十年,天下战乱方定。
太祖虽然有嫡出太子,但先太子早死。当今陛下以皇太孙的身份登基。
藩王们皆是陛下的王叔,他们暗中招揽人材,这岂不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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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细柳再一听,曹夕晚居然想钱想疯了,要和石明娘一起攒赌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