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上元县城边界,丑孕妇曹夕晚下船,在码头小店里投宿一夜,听得房间薄板子后面,小店似乎人来人往。
诡语低声,啾啾不绝。
她知道店外官道与小道,皆有夜行人来往,无数马蹄夜行,这时正是密谍们的天下。
她一夜没睡着,
她独自在床上呜呜地哭。
老姨病了,她连着好几天没回家照顾老姨,吃药请大夫花了不知多少钱。老姨看着就不行了。主人家也不管她。要让她把屋子让出来。丈夫偏偏让她找老姨要钱,她不忍心要,丈夫觉得她是在京城里偷人养汉,不许她回家。
她无依无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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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孤零零在上元县码头的破小店里,住了四五天,白天在县城里找工做,又准备赁屋子。不为别的,县里租屋子远比京城、京郊都便宜。
她知道码头临江,交通便利以至密谍太多。每天夜里都有奸细来小店偷窥她。
一直到监视她的人变少,渐渐消失,她才在上元县码头坐船。
一帆临水,顺流而下。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坐船到了金陵的另一个附廓县,江宁县码头。
江宁县有一处锦衣百户所衙门。
天还未亮,黑麻麻的,她会抱着肚子走到了衙门附近,看看门上灯笼挂的方向。她拐进一条后巷子里,找到了一道门。狭窄破烂旧门。
她叩叩门,在门缝里塞进去几张纸片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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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的一声,门开了条缝,门里有双老眼闪烁。
老番子打开门,看她一眼,似乎是认得她。捡起密报关上门,过一会儿丢出来一串子散钱铜子。
她想,似乎没有变化。这个番子姓吴她认得。她捡起了这些铜子儿。这是街坊眼线向锦衣衙门报消息的酬劳。
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吴手下的最不起眼的眼线。这个假身份,她断断续续用了十年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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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住气,天天坐船到此,递密报。老吴也每天给她几个铜子儿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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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细柳在宫里,看到她大白天除了吃吃睡睡,还伏在桌上,苦思冥想地写小密报。
密报上全是赵王密谍某某收买了梅国公府中家奴某某,她一个字没写梅国公本人,但句句都是在说推测可知梅国公要谋反。她写这些当然有来由。曲大嫂的老姨和梅国公家三管事的表侄住一个街坊。
楼细柳瞅了几眼她的小密报,问:“干嘛呢?”
“我在诬陷好人。”
“……”你也知道是诬陷?
“你不懂,这样大的事,一定会报上去的。我写的看似都有证据的。至少要查一查。”
但如果连城完全没有这个消息,就是下面的番子隐瞒了她忠心耿耿的假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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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大军打过黄河的军情急报,八百里加急递到京城。朝野震动。
天幸,梅国公死守黄河口孤城。
赵王大军一直不能攻下。
曹夕晚在锦衣衙门里,找连城喝茶,请秦猛出来吃饭,找几位千户家的子弟旁敲侧击,衙门里完全没有梅国公要谋反的消息。
她想,果然有奸细。而且还是极精明的奸细。
在梅国公守孤城的局面下,赵王府奸细都不趁机利用她的假密报诬陷梅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