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用他去说,先是海量蜡泥的垂落,再是无穷黑暗的侵袭,整艘巡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湮灭,人也好物也罢,都化为了蠕动不止的腥臭脏水。
而那其中似乎还存在有一头头无法看见的生物,就见那不断增生的脏水中,一件件被藤尸灵刻意保留下来的储物器具,正被一道道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着送往藤尸灵的身前。
时迟殇他们所在的楼层差不多正好在巡舟中间,眼见那蜡泥与黑暗步步逼近,萧翎突然身影一晃,掠至人群末端的一名斗篷客身后,伸手抓走对方腰间垂挂的一枚蜡质环佩,然后毫不客气地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那名斗篷客万万没想到萧翎会对自己出手,直至被萧翎踢飞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正想转身返回抢回蜡质环佩,却已经落入到蔓延过来的黑暗之中,顷刻间化为一滩脏水,再无丝毫声息。
“萧翎,你作死吗?”瞧见下属陨落,那鞋拔子脸的黑衣男子不禁勃然大怒,身后两头黑熊扈从更是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怒吼。
握紧那蜡质环佩,萧翎眼神冷冽地看向蔓延过来的黑暗,确定自身无恙后,才冷然道:“我的替死人偶用掉了,马戟,我不过是让一个冥君巅峰都没到的垃圾替我去死,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替死人偶用掉了?”那马戟闻言一怔,居然没再纠结对方让自己的下属替死,而是惊诧道,“谁能逼得你用掉了替死人偶?”
这几个人在那儿哔哔叨叨地讲着话,那边时迟殇眼见蜡泥与黑暗先后涌来,也顾不得再去考虑今后了,直接施法禁锢住身后幸存下来的十几名乘客,部丢进了太虚养龙环,然后浑身爆发出一片璀璨而朦胧的十四色魂光,毫不犹豫地硬撼向席卷来的黑暗蜡泥。
咚!看似朦胧,实则坚固的魂光方才与那黑暗蜡泥相触,时迟殇魂体就是一颤,饶是他体魄坚固底蕴雄厚,刚刚那一下触碰还是差点没让他魂体崩开。
真的与这些冥帝候选交手,时迟殇才能够真切体会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以四门大道加持的皇座镇压根基,这些年轻至尊的实力简直强到不可思议。
啐了口混有血色的唾沫,时迟殇眉心镜照魂印璀璨生辉,十四色魂光冲腾激荡,借镜照秘术洞悉黑暗根源,又以唯一之道排斥和镇压一切术法灵性,再运转虚实两门大道,化黑暗与蜡泥为虚,凝自身力量为实。
短短一个刹那,时迟殇几乎将自己除了三大底牌以外能用上的力量都给用上了,数重大道叠加之下,他一身气机也似沉眠千万年的上古火山骤然爆发,雄浑而强横的力量竟是短暂地挣开了黑暗的压制,反过来将流淌而来的蜡泥轰然毁灭。
“我知道是谁逼你用掉替死人偶了……”看见这一幕,马戟瞪大眼睛,而后满脸惋惜地摇摇头,“实力不错,能在副会长手上坚持这么久,可惜了。”
另外那名浓眉大眼的男子则是咧咧嘴,讥笑道:“死了好啊!我们跟副会长之间又少了个人,和他的差距又小了!”
后面那男子名曰周钺,在刺鲸会中,他跟马戟、萧翎并称刺鲸三秀,算得上是藤尸灵之后第二批精锐高手。
听见马戟与周钺的对话,萧翎抿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盯着不远处的战局。
巡舟上方,藤尸灵慢悠悠地将两具枯朽如干尸的尸骸丢到脚边,那赫然是巡舟的巡长木亿和辅长黑鸦,两位冥皇级强者,却在藤尸灵手上死的无声无息。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两具尸骸开始快速沙化,很快,那本就干枯的血肉彻底湮灭,只剩下一根根被吸尽了精华的灰白色残骨散落在法坛上。
“呦!居然还有只小耗子!”
察觉到下方某处的阻力,藤尸灵咦了一声,扭头望向那边,瞧见置身在十四色魂光内的时迟殇,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左手在袖子里捣鼓半天,掏出一个沾满了铁锈的红绣球,随手往那边一抛,低笑道:“开饭了!”
那红绣球一看时间就不久了,破破烂烂不说,还布满了诡异的铁锈,而随着藤尸灵将之抛出,那红绣球在半空中边翻滚边解体,待得距离时迟殇仅有三千来丈时,红绣球已经变为了数万条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红绸,宛如无数狰狞的血蟒,交织如网,争先恐后地冲向时迟殇。
时迟殇正在拼命对抗那茫茫无尽的黑暗侵蚀,冷不丁见到数万条血影扑来,心头不由一跳,正想御剑迎击,耳畔却响起了阵阵低沉而模糊的抽泣,如怨如诉,仿佛夜半时分,凄凉女子在床畔捧面哀泣,让人一听就莫名卸了三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