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两张《搭错车》的话剧票连同一封书写特别工整的信寄给了江城医学院临床医学系842班的赵美红同学,我在信中写道:
赵美红:您好!
请原谅我非常冒昧地给你写信,近几天江城市体育馆正在演出根据台湾同名电影改编的话剧《搭错车》,我的朋友沈中明(就是沈海儿)给了我两张票,如果都送给您,我不希望我失去这个机会,如果不给您,我更不希望您失去这个机会,如果您能抽出宝贵的学习时间和我一起观看,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请记住后天晚上六点我准时在供电局传达室门口恭候您!
此致
敬礼!
苗铁军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信寄出之后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会不会如约前来呢?这个问题我在心里默问了几十遍。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去得很慢很慢。
约定见面的那天天空下着微微的小雨,虽是隆冬江城的天气冷得快,回暖得也快,我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得冷。吃过晚饭我稍作梳洗换上一件干净的长风衣就去了传达室。
看门的老曹正在用一只电炉取暖室内暖烘烘的,我因经常从大门口进进出出的跟老曹已经混得很熟了,老曹喜欢抽烟,我便隔三差五的递给他香烟,今天我又丢给他一根“阿诗玛”,他习惯地把烟放在鼻孔下嗅了又嗅然后对我说道:
“嗯!这烟不错,不太好买吧?”
“是不太好买,我的同学昨天给了我一包,我又不抽烟给你吧!”
说着我干脆把一包剩下的烟也递给了曹师傅。曹师傅接过烟连声说道:
“谢谢!谢谢!”
我和老曹说着话,眼睛不时打量着窗外,再看看手腕上的钻石表,时钟快要指向六点了。
窗外的小雨在路灯映照下越来越浓密了。小赵会如约出现吗?我不断自问。又不断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一定要耐心地等待,哪怕时间过去半小时一小时都要等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心里想着:
“她不会过来了,她凭什么要来呢?”
就在我准备离开传达室的一刹那间,马路的对面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孩儿的身影,只见她缓缓地朝供电局大门方向走来,她没有打伞只穿一件上次我们见面时穿的灯芯绒短风衣,围了一条白色真丝围巾圆圆的脸上被轻风细雨吹打得红彤彤的。她脸上带着笑容,双手相拢放在衣袖里,当她见到我时显然也是一阵高兴。
“对不起啊!我让你等久了。”
灯光下她面如带雨的桃花,憨憨厚厚地笑着对我说道。
“没有事的,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我本来想不来的我又怕你会等得太久了。”
她的话中透着清纯。
我见她没带雨伞,就把伞撑到她的上空,让她尽量多地站在伞下,以免细雨沾湿她的衣裳。
我问她道:
“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乘公交车的,我不认识供电局,只好先趁4路到孩儿巷,再改趁6路到青年中路的制药厂,售票员说供电局就在制药厂对面。”
我虽然还不很熟悉江城的路,但我知道小赵这样过来已经绕了很长的弯路。
“难怪你晚了其实你从学院过来不需趁车也很近的啊!只需十几分钟,你从南大街向南到青年路再向西一会儿就到啦!”
我兴奋地告诉她。
她傻傻地看着我,我拥着她向青年路附近的6路车站走去。
“以后你再来就知道怎么走了吧?”
我边走边鼓励着她,她很自然地和我贴紧着,雨伞就像道具一样,把我们俩带入戏中。
我平生第一次跟自己心仪的女孩看戏,自始至终我的心情都难以平静下来,我一直沉静在欢娱之中,我不断地在心中念道:
“苗铁军啊!苗铁军!你此生得娶这样一位女子为妻足矣了啊!”
直到散场我一点都没看懂剧情,加上我们远离舞台,演员的对话又听不清楚,我只是多次听到那首海儿唱过的《酒干倘卖无》,只是远比沈海儿唱得好,唱得动情,唱得感人。
雨已经停住了马路上一时人多车少很难挤上公交车,我建议步行送小赵回校,小赵欣然同意了。
小赵不善言语一路上她总是安静地听我讲话还不时报以微笑。
学校到了我看着她的圆脸轻声说道: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多保重,我回头再来看你。”
“好的!再见!”
她没有拒绝我,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幕下的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