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强忍着笑,寻思:“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真是瞎了狗眼。”张老实急声分辩道:“我的父母,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可以为我证明!”邱名扬提气暴喝道:“叶枫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话,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派过人到学士街调查,你这个张老实这几天反常得紧,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安份守己,胆小怕事的张老实!”这一下声音极大,张老实惊得魂飞魄散,“哎哟”一声,坐倒在地,道:“我……我就……就是……那个安份守己,胆小怕事的张老实。”心下气苦,泣不成声。
邱名扬道:“叶枫,我来问你,你为何要背叛武林盟?你流窜到庐州有何动机?”张老实被诘问得头晕目眩,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邱名扬甚是得意,哈哈一笑,道:“邱大爷今天心情不错,不妨指点你一条生路,就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张老实道:“什……什……么生路?”邱名扬道:“就看你能不能证明你是开杂货店的张老实。”
张老实被他绕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怎么证明?”邱名扬道:“找庐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盖章,比如保长盖了,再找里长盖……一直盖到总兵,知府大人,不多不少,大慨要盖二十七八个章,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估计一年就弄成了。”张老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颤声说道:“我……我……”邱名扬道:“你一定办不到,是不是?”张老实道:“是。”
邱名扬道:“可是我办得到……”张老实又咚咚磕起头来,道:“请邱帮主放我一条生路!”邱名扬缓缓道:“我虽然和总兵,知府大人有些交情,但古人说得好,好人不做官,能坐上他们位子的,都是杀戮果断,无情无义之人,要找他们办事,除非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否则纵使天王老子,也休想他们给面子,收你五百两银子,你说我会过分么?”
张老实道:“可……可是……我真的没钱啊!”邱名扬道:“难道你手上就没有值钱的东西?比如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古董,地产,宅子?”张老实摇了摇头,邱名扬喝道:“那就对不起了,来人,把他拉下去,打到他拿出钱为止。”叶枫忽然笑道:“这不是学士街开杂货店的张老板么?你家的蚕豆又酥又脆,我经常来买的。”张老实怔怔看着他,不敢开口说话。
叶枫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上半年在你家对面巷子里赌钱,输得一塌糊涂,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是你大发善心,借了俺五百两银子,莫非你不记得了么?”张老实如在梦中,不由得凄然一笑。邱名扬“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夺过叶枫手中的银票,塞入怀中,大笑道:“张老板,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你多多包涵。”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拖着惊喜交加的张老实,往外去了。
邱名扬凝视着叶枫,和颜悦色道:“请问阁下是?”叶枫淡淡道:“我是谁自己说了不算,邱帮主说我是叶枫,我就是叶枫,邱帮主说我是张老实,我就是张老实。”邱名扬大笑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叶枫道:“被人打脸打多次了,自然而然就脑子开窍了。”邱名扬道:“你是愿意跪着和我说话,还是坐着和我说话?”叶枫道:“当然是坐着说话,堂堂正正的人,为什么要卑躬屈膝?”邱名扬右手递到他身前,道:“拿五十两银子来。”
叶枫掏出一大锭银子,笑道:“能和邱帮主这个盖世英雄,面对面侃侃而谈,这五十两银子,花得真是物超所值,邱帮主你不会给我是熟人优惠价吧?”一人搬来一张黄梨木椅子,放在叶枫身后。叶枫毫不客气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邱名扬被他拍得心花怒放,大笑道:“你会武功?”叶枫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会武功,而且在江湖上制造了几起血案,人神共愤,简直是穷途末路,无立足之地了。”
邱名扬挥了挥手,道:“这不是甚么大麻烦,当今世道浮躁,谁他妈的在乎你过去做了什么事,就看你口袋有没有钱。”叶枫微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自然有人撑腰说话。”邱名扬斜眼看着他,道:“至少我会替你说话,至少在庐州城没人敢找你的麻烦。”叶枫悠悠道:“万一我是华山派叛徒叶枫呢?”邱名扬不由面色一变,众人纷纷拨出了兵刃,架在叶枫身上,喝道:“放肆!”
叶枫哈哈大笑,大笑声中,椅子转动,双足连踢,众人飞了出去,撞在巨石砌成的墙上,均是脸色发青,一时站立不起。邱名扬霍然起身,怒道:“你……你……”叶枫笑道:“我既会武功,行事又桀傲不驯,不正是具备了叶枫的特征吗?”邱名扬沉默了很久,道:“你这是比较有个性而已。”叶枫道:“我自己送上门你都不要,邱帮主岂非错失了天大的功劳?”
邱名扬道:“像我这样的岁数,最是讨厌尴尬,向上已无发展的可能,再过几年必然被年轻有为的人取代,但我不想晚年过得很凄凉,儿孙后代要辛苦赚钱。”叶枫道:“所以你现在想方尽办法,把手中的权力变成白花花的银子?”邱名扬道:“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权力这东西,就像新鲜水豆腐一样,你得赶快把它放到锅里烹炸,想放到第二天来吃,说不定就馊了。”
叶枫道:“也许你们并不希望叶枫很快的死去?”邱名扬道:“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会给社会带来某种恐慌,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用他来谋取利益。”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叶枫拱了拱手,道:“高见,佩服。”邱名扬道:“倘若叶枫能有兄台圆滑机智,何至于在江湖上走投无路?由此可见,他分明是头犟驴子,压根就不晓得变通,所以他寸步难行,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