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心道:“正主来了。”举目仰望。空中已经多了只大鹤,上面坐着个身穿喜服,长相俊美的年青男子。八个奏乐的少女绕着他打转,曲声愈发多情狂野,众人心跳加快,口干舌燥,烦躁不安。叶枫竖耳倾听了一会儿,寻思:“这些少女很是仰慕这个男子,使出浑身解数想引得他关注,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怪不得不给我好脸色,原来她们心有怨气。”想到此处,不由得涌上浓浓的醋意,倘若自己能有这男子的艳福,纵使少活十年,廿年,亦是举手赞同。
先前散发糖果的少女折返回来,双手翻飞,抛下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瓣。她们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天地之间,尽是柔情蜜意。众人似在梦中,如痴如醉,怔怔的出神。岳重天冷笑道:“我不给你,你就不能抢。”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飞行的巾帕却改变了方向,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手里,他捧着巾帕,朝小颜走去。八个抬轿的少年齐声喝道:“你要做甚?站住!”人人手中多了柄长剑,青光闪动,向岳重天攻去,剑招辛辣狠毒,和他们的年龄极不般配。
叶枫凝神注视,心道:“剑法倒是不错,只可惜火候不足。”岳重天道:“班门弄斧,岂有此理!”衣袖挥动,气流涌出,八少年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似被某种利器击打,登时五指松开,长剑脱手而出。岳重天道:“莫让别的男人看见你的脸!”这句话是对小颜说的。与此同时,伏在手心的巾帕,落在小颜头上,遮住她的脸庞。岳重天衣袖连续摆动,上冲的八把长剑,忽地一个“倒栽葱”,剑尖对准八少年的喉咙,急射而至,呜呜作响,听得头皮发麻。
八少年大吃一惊,使出空手夺白刃的手段,硬来抓抢逼近的长剑。岳重天道:“跟我斗,你们还嫩着呢。”十指轻轻摆动,好像微风拂柳,水波荡漾。八把长剑亦跟着抖动起来,寒光闪动的剑尖不是指向八少年手腕筋脉,便是对着他们腋下,两胁的穴道,就算他们拿到长剑,亦要付出筋脉挑断,身上留几个窟窿的惨痛代价。八少年见得不偿失,一步步往后退去。长剑一尺尺递进,不伤了他们绝不罢休。八少年脱不了身,眼中不禁露出恐惧神色。
骑在鹤背上的年青男子哼了一声,道:“哪里冒出来的糟老头子,恶心得紧。”葱管般修长,白皙的手指连弹,一片片花瓣轻飘飘的飞出。众乡民不明情况,以为年青男子见讨不到便宜,故而向岳重天示好。叶枫心中一凛:“摘人飞花,伤人即死。”凡是用这门功夫的,无一不是少说有三五十年沉淀,内力深厚之人,这年青男子清新俊逸,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名门子弟,这种人只会风花雪月,决不会吃苦耐劳,流血流汗,莫非他是装模作样,吓唬岳重天而已?
就在此时,耳畔风声呼啸,一片片花瓣似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以极快速度往岳重天身上穴道击去。三十六片花瓣,分别对应三十六处穴道,气势之惊人,手法之精巧,实在举世罕见。叶枫一拍桌子,笑道:“好得很!”饮了一大口酒,边上的少女听他喝彩,笑得合不拢嘴。叶枫心里又是酸水泛滥:“不就是有张迷死人的小白脸嘛,哪比得上我本份老实?做人怎能光看脸呢?”随即又想:“倘若有二个姑娘让我挑选,一个心地善良,长相普通,一个貌似天仙,心肠不好,我会选呢?当然是长得好看的那个。我尚且如此,怎能怪她以貌取人?”
岳重天道:“好什么啊,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双掌一送,八把长剑瞬间触及八少年颈上肌肤。八少年平时跟着主人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从未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如今冰冷的剑尖抵在喉咙,惊惶之下,不是吓得大小便失禁,便是双眼翻白,晕了过去,丑态百出,辜负了一张俊俏的脸蛋。但三十六片花瓣离得岳重天已不足半丈,有人心中不忍,出声提醒:“老头,小心!”岳重天道:“孬种,杀你们是污了我的手。”手掌上翻,八把长剑乖乖的调转头来,分成上中下三路,不停地绕着他转圈子。登时一片烂银般的剑光,将他完全笼罩,泼水难进。
年青男子“咦”了一声,口气颇为惊讶。他万万没料到这老头武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一来二去,便破了他引人为傲的绝学。岳重天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子纵横天下之时,你这小子未出娘胎。”年青男子大怒,喝道:“你找死不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岳重天傲然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变革派岳重天是也!”年青男子大笑,道:“岳重天宣称要打造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压迫的清平世界,他怎么会做强抢民女的下三滥勾当?莫非我碰到了冒牌货?”
岳重天笑道:“你懂个屁,谁娶媳妇不是连蒙带骗,软硬兼施?”年青男子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江湖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从鹤背跃起,右手成刀,呼的一声,往岳重天劈去,姿式美妙。众少男少女齐声喝彩。尤其那些少女,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唯恐年青男子没有听见。叶枫看清这年青男子的容颜,心里突地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岳重天道:“大言不惭!”
八把长剑上下翻飞,挟带着一股股劲风,嗤嗤连声,从八个不同角度袭击年青男子的四肢、脑袋、脖子、胸部、小腹。灵活敏捷,好像有人操控一般。年青男子张开双手,十道气流从指尖射出。其中八道迎向刺来的八把长剑,叮叮迭声脆响,八把长剑刹那间断为两截,断折之处平整光滑,宛若给削铁如泥的利器削断。岳重天出乎意料,怔了一怔。另二道气流已到近处,吹得头发、胡须根根直立起来。
岳重天反应极快,身躯斜转,气流擦身而过,撞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击出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木屑纷飞。年青男子收不住势,冲到岳重天身前。岳重天抬起左掌,击向他的天灵盖。年青男子往后急跃,仍被掌风扫中肩膀,翻了个跟头,坐倒在地。手臂软软垂下,显然骨头断了。众少男少女见势不妙,发一声喊,空中地上,四面八方,一齐杀来。
岳重天道:“凑什么热闹!”衣袖拂过,“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于耳。坐在鹤背的,跌落尘埃,站在地上的,满地打滚,皆是衣裳凌乱,鼻青脸肿,乱成一团。这些平时没事就捣鼓脸蛋,视容颜为性命的少男少女们,以为自己破相毁容,心中大恸,号啕大哭。年青男子见得他们哭哭啼啼,极不耐烦,挣扎起来。岳重天道:“坐下!”右掌拍落,这一掌他的力道用得甚轻。当下变革派处于低谷,急需新的力量加入,这年青男子极有势力,正是他拉拢的对象。
年青男子腰没伸直,一股力量当肩压下,双腿一软,又往地下坐去。他向来对自己武功十分自负,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白净面皮气得通红,梗着脖子,挺胸伸腰,便要生生站起。岳重天缓缓说道:“年轻人,莫要发火生气,有事好商量嘛。”手上却加了一分劲道。年青男人完全被他压制,骨头“格格”作响,身躯一寸寸往下落去,叫道:“你杀了我吧!”声音凄厉至极,充满了绝望。岳重天脚尖勾起一张椅子,送到年青男子身下,微笑道:“请坐。”年青男子坐入椅中,恶狠狠地瞪着岳重天。
岳重天一只手落下,搭在他头上,看似是抚摸他的头发,实际已经掌控了他头顶的“百会穴”,后脑的“玉枕穴”,倘若掌力一吐,这颗风流潇洒的脑袋便是一坨烂肉。岳重天笑道:“其实你和她更是般配。”年青男子道:“有话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岳重天道:“我欣赏你,你愿意和我联手打天下么?”年青男子目瞪口呆,想必被岳重天的提议给震惊了,隔了好久,道:“假如我不答应呢?”岳重天笑了笑,右手一挥,前面一个少年“啊”的一声大叫,软软倒下,胸口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