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景静静地等她说完,喝了一口冰冷的酒,笑道:“你以为我只是除了长相英俊,背景深厚,其实为人愚蠢无比,本领稀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傻瓜?”
老板娘居然不否认,笑道:“难道我会看走眼?聪明人的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懂得把危机挑战转化为大好机遇,次次都能把赌注押在赢的一方。”
荣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底气不足的教训我,因为你觉得你年纪比我大,故而理所当然的认为,吃的饭比我吃的盐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懂得的道理比我多得多。”
老板娘脸现得意之色,道:“你知道就好。”荣景道:“那么请你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做才算完全正确?”
老板娘道:“你应该擦亮眼睛看清楚,那些人是你决不能心慈手软的真正敌人,那些人是可以拉拢争取的。对于摇摆不定的人,只要肯舍得运用心思,就能把他们变成跟你并肩作战的盟友。”
荣景歪着头,沉吟不语,好像在体会她话中的意思。过了片刻,缓缓说道:“你居然没看出来,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老板娘“呸”了一口,笑骂道:“看你小小年纪,竟然偷奸耍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只看到你恨不得要把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顺你者生,逆你者死,是不是?”
荣景的态度很平静,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笑道:“美女姐姐,你冤枉死我了。我若非摆出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架势,怎能知晓你们的诉求?只有我做到心中有数,方可按需支配,争取让各位皆大欢喜。”
他说到此处,立起身来,拱手笑道:“小弟适才不知深浅,鲁莽无礼,劳烦诸位哥哥,姐姐多多包涵。”老板娘“噗嗤”一声,挥手笑道:“罢了罢了,看你低声下气的样子,像极了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谁还忍得下心来跟你怄气?”
军官立即问道:“你知道我想要甚么?”荣景道:“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各方势力鞭长莫及。将军现身此地,无非只有一个理由。”他忽然止口不言,凝视着军官,显然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待军官提出质疑。
老板娘又笑,道:“将军是个有屁就放,直来直去的爽快人,你和他兜兜转转绕大圈子,岂不得把他急死?”果然听得军官说道:“你小子他奶奶的信口开河,城中新来的总兵,新官上任三把火,发布禁令,戒酒戒赌,整得老子度日如年,寢食难安。本将军来到这里来只想大醉一场,顺便找人赌一把,过过手瘾,哪有甚么由头?”
荣景眨眨眼,道:“三不管地方往往龙蛇混杂,各色人等皆有。来往之人难免会有在中原无立足之地,想逃到西域安身立命的大盗巨寇,朝廷钦犯。将军若是能擒拿数人,岂非立下赫赫之功?”
军官听了这几句话,张嘴大笑,笑声震得瓦片颤动,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大声道:“你不懂军中事务,就不要瞎说。本将军想立功受奖,简直容易至极。只须瞅准机会,带一队精兵,潜入敌境,刺杀敌方几名重要人物即可。”
老板娘一只手搭在荣景肩上,嫣然一笑,道:“我和弟弟一见如故,说不出的亲切。我明知有些话说出来,你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怨我事多。但是我闭嘴不言,不管不顾的话,任你整天和狐群狗堂鬼混,在外坑蒙拐骗,以后你吃大亏怎么办?”
荣景道:“姐姐说弟弟,莫说是天经地义,如果你不是对我好,恨铁不成钢,何必浪费口舌呢?你尽说无妨,我洗耳恭听。”两人言笑晏晏,情意绵绵,像极了相互照应的姐弟俩。
老板娘拍手笑道:“那好极了。我思想比较传统,只知道做一件事情便要做得妥当服帖,让人无可指谪。倘若像万花筒一样,看起来样样在行,实际件件稀松拉胯,不得让别人笑破肚皮?将军戎马半生,熟稔官场规则。你既没有当过兵,更没有做过官,怎能对将军指手划脚呢?你这么瞎……”
她秀眉微蹙,似是不易措词,一时语塞。军官道:“老板娘大可不必如此左右为难,这小子不就是张嘴瞎逼逼么?”老板娘不禁面红过耳,跺脚叫道:“将军……你太不像话了!”
军官大笑,道:“生过孩子的女人,便没必要揣着端着,该放开胆子畅所欲言了。”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对着荣景道:“你不是兔子拉车,不懂那一套,又蹦又跳,连蹦带跳么?我在边上都听得无地自容,难为情得很。”
荣景道:“恕小弟直言,姐姐说的这番话,我委实不敢认可。”老板娘搔了搔头,道:“为什么呢?”荣景道:“你看将军的脸上有甚么?”
老板娘认真打量了军官片刻,笑嘻嘻道:“他脸上有满腮又黑又粗,跟刷子差不多的的胡子,两条毛毛虫一样浓密的眉毛,一副宽阔得可以摆下推牌九的四方桌子的额头,如道路般修长笔直的鼻子,一张能装下肉山酒海的大嘴巴。”军官双手捂着脸,喃喃说道:“照你说来,我好像成了长相怪异的妖怪。”
荣景道:“我从将军脸上看到了怀才不遇,材大难用的神色。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来的总兵大人有他的心腹亲信,纵然有重大行动,也是优先考虑使用他的人马。将军便有文韬武略,通天本领,却被排除在总兵大人的核心圈子之外,无施展才华的舞台。将军不甘心就这样埋没沉沦,只好采取非常手段,借此赢取总兵大人的信任重用。”
老板娘转过头,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军官,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怪不得将军的脚刚踩进门,就大喊大叫来几坛酒,越烈越好。”军官突然抓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倒入喉咙,道:“不喝得酩酊大醉,有些事情怎能忘得干净?”
荣景拿起酒坛,给他空碗斟满,微笑道:“将军通过特别渠道,得知我要在这里搞事情的消息,所以才会坐在这里等我。我说的是不是?”
军官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想不到,你早已洞悉一切。你精明干练,机智沉着,不是我想像中仰仗父辈名声,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
荣景道:“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不思进取的人,迟早会被时代淘汰。并非每个二代世子,都是胡吃海喝,一事无成的王八蛋。”老板娘道:“原来将军要将他一网打尽,立下天大功劳?”
军官道:“我捉了他有什么好处?我暂时还看不岀来。”荣景笑道:“我就像物产丰富的矿山,只要将军愿意的话,每次都能收获颇丰,决无空手而归。”
军官笑道:“这座矿山我好像一辈子也挖不完,那么你根本就不必担心,我们这辈子注定是好朋友,决不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老板娘惊道:“你们岂不是相互勾结么?”荣景迷人的双眼忽然露出种诡黠的笑意,道:“将军身上有我值得投资下注的地方,而我恰好具备将军需要的资源优势,两者志向一致,自然而然相互吸引,做了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店老板道:“无论任何事,纵使表面上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但是往深处想,其实都是他妈的生意,人因利益而聚。”
老板娘道:“可是将军官场中人,怎么跟江湖上不三不四的称兄道弟呢,走歪门邪道呢?”店老板道:“很多有能耐的人都会运用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手段,去实现他定下的大目标。当然他的做事方式在官场内未必符合规则,至少在明面上是不允许的。所以他不得不走乱七八糟的野路子,结交形形色色,各个行业的朋友。”
军官盯着荣景,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这个人比较贪心,既要又要还要。”荣景道:“我知道,给你邀功的人头一个不会少,给你打点关系的银子一分不会少,给你增添生活乐趣的美女一个不会少。”
说话之间,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道:“这里三万两,将军请先收好。”军官将银票坦然收起,道:“此地是三不管地带,不属于朝廷管辖范围,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本将军既没有义务,更没有职责过问制止。”荣景笑道:“有了将军的口头保证,在下就可以把心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