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宪却并不从正门入,而是绕过一堵墙,沿着被茂盛草木遮覆的小径直走到后院禅房。禅房外正站了个小沙弥,是认得他的,上前来双手合十,为他开了门。
屋门一开一股肘子炖得烂烂的香味扑鼻而来,钟宪皱了皱眉头,进屋看到宁海正盘腿坐在炕上,撸了袖子大快朵颐。
“宁师父,你又破戒了。”
宁海见被他发现也不慌,“呵呵”乐两声,招呼他道:“你来的正是时候,这肘子可是城里也买不到的。”
“您还是少吃为妙,哪天被人发现了,这庙可就藏不住您老了。”钟宪在他旁边坐下,小沙弥上来为他倒了碗白水。
“藏不住就藏不住,我就盼着藏不住那天呢!”宁海一边说,一边夹了软烂的皮,一口吸溜进嘴里,数落起钟宪,“你好小子,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上山来看看我。只惦记着你那武师父,浑然忘了你的文师父。”
这宁海也是老侯爷的故人,自小便教习钟宪识字读书,哪晓得他不开窍,写那一手字实在不忍细看。也就只好放弃,日常只送些兵法,游记,列传让他读览。他也是奇,四书五经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偏偏五岁就把兵书倒背如流。
“师父嘱咐我少来为宜。”
“去!”宁海伸出胖鼓鼓的脚丫子,不轻不重地踢了钟宪一脚,“他叫你不来你就不来,好歹我也是你师父!你就跟着他学吧,永远一根筋。”
“一根筋有什么不好?”钟宪见了宁海,话莫名的就多起来。
“哼。”宁海看着他,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追不上喜欢的姑娘罢。”
钟宪忽地站起来,宁海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眨眼间眼前的肘子被他端走,再眨个眼就要被他丢到门外去。
宁海急得叫起来,“跟你开两句玩笑你还急眼了。你要敢扔我就让人告诉魏嚣的大丫头,你对她思之如狂,辗转反侧,爱慕心切......”
钟宪听得头皮发麻,折回身把碗送回宁海面前,他这才住了嘴,开怀乐道。
“为老不尊。”钟宪没去反驳他刚才的话,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宁海满不在乎,抖着短短胖胖的腿儿,眼睛落在肘子上,道:“我都这样了,还管他尊不尊的。你小子,也就在我面前活泼些。换成魏嚣,你敢端他的东西?要是我走了,看你找谁顽皮去。”
“你要走?”
“我自然是会回到爷身边去。难道还真在这鸟不拉屎的山上待一辈子。”
“可是师父说世道太平,爷没有吩咐。”
“魏嚣那一根筋,他看得见什么!”宁海推开一干二净的碗,神情严肃起来,“不过他说的有一点对,最近你还是少往我这儿来,如今你又立了大功,朝中眼红的人多,你凡事小心些,也别和那些皇子官员走太近。一切等我消息。”
“我知道。”
宁海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到底什么时候把魏嚣的大丫头娶进门,也来见见我这个师父。”
钟宪摸了摸头,有点疼,委屈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
这话音落,又被打了一下,幸而他用手护住了,听宁海数落道:“好,你是没说过,我也不提,咱们就看着魏嚣把姑娘嫁给别人。”
魏明莱转过宝瓶门,突然打了个喷嚏。
秋叨在旁紧张道:“小姐是觉得冷吗,我回去给您拿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