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在前面等你。”大勇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很怪异,招呼着四秃子继续前行。
孟有田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地下了骡子,挤出笑容。
“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秦怜芳跑了上来,有些嗔怒地说道。
“俺以为你睡了,没敢去打扰。”孟有田找着借口,说道:“都挺熟了,还迎来送去的不是见外了。”
秦怜芳顿了顿,笑了一下,说道:“说不过你,这理由找得,让人没法再生气。”
“嘿嘿,本来就是那样想的,怎么叫理由?”孟有田笑着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吃肉的时候别斯文,得和那些男人抢哈。”
“把我说成那没出息样儿。”秦怜芳那双乌亮的猫眼忽闪忽闪地眨着,从兜里取出两样东西递给孟有田,说道:“你成亲的时候,正赶上清查内奸,既没去祝贺,也没送婚礼。今儿给补上,阿秀和紫鹃一人一件,以后就不用老惦记着这回事了。”
“看,你还这么客气。”孟有田伸手接过来,是一面小圆镜子,还有一把摸起来滑溜溜的梳子,他笑着说道:“那俺先代阿秀和紫鹃谢谢你了。”
秦怜芳抿了抿嘴,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道:“那就这样了,告个别,你不会连手也不敢握了吧?”
“看你说的。”孟有田让秦怜芳这么一弄,倒觉得自己很矫情,他握了握温软的小手,翻身骑上骡子,招手道:“回去吧,多保重啊!”
“多保重。”秦怜芳挥着手告别。
走出了一段距离,孟有田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了一下。月光下,秦怜芳还在那里站着,腰里紧紧扎着皮带,曲线纤柔,头发在轻轻飘动,再次抬手向他挥了挥。
…………
秋雨带着寒意落了下来,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老树阴郁地、枯秃地站着,让褐色的苔藓掩住它身上的皱纹。
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的脚步正在走近。孟有田拉了拉雨衣的领口,瘸着腿爬上屋顶,用望远镜尽力瞭望着周围的动静。
扫荡已经接近尾声,分进合击式的战术并不能消灭游动中的正规军的主力。但对老百姓的伤害却是难以避免,不幸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并不是每个村子都象十里村、土门村那样,不仅有能打的民兵,坚壁清野也做得干净彻底。
虽然各级干部反复做工作,动员群众坚壁清野。但是由于一些干部缺乏经验,加上一些群众不听政府劝告,认为“谁家来了他也不会不要百姓”“〖日〗本人来了我们也不过交粮纳税就是了”不肯转移,结果在日军的屠刀下遭受了惨重损失。
而且由于工作贯彻程度,以及群众思想的关系,很多群众的防御知识又少得可怜,想得狭隘,以为躲就可以避免灾难。
面对扫荡,相当一部分群众总是躲到小庄、古庙、煤窑里。有的年龄大,行动不便的人,只从街中心住处,躲到村边僻静的房里。有时在小庄户人家炕上就要坐几十个人,坐的还有一定次序,炕沿边是老太太,中间是年龄稍大的或者小孩,最后就是年轻媳妇和大点的姑娘,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用锅底灰抹得乌黑,头上包的黑布头巾。
当然,这种幼稚、顽固、狭隘的观念不可避免地招致了生命的损失,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尽管八路军在敌人侧后频频出击,继续破袭铁路,使占领县城的敌人开始准备撤退。但借助于群众情绪受到了打击,一些谣言开始散布“八路军不打〖日〗本光会躲”“八路军游而不击”这些〖言〗论使受害群众因而埋怨政府和军队没有保护他们,甚至群众有不自觉地“怨八路”掩盖了“恨日军”的思想。
“游击战”是一种持久战,的确会增强战争的残酷性。但这是否会成为缴出武器、放弃抵抗的理由。不,绝不,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抗争到底,抵抗到底。〖日〗本鬼子不仅要亡国,还要灭种,认识不到这一点,就不会有血战的勇气和动力。杀,杀,无论老幼男女都应该出来厮杀,即使惨败,也是光荣的,伟大的人民是可杀而不可辱的!
如果大家都去当亡国奴、老顺民,〖日〗本鬼子便可以顺顺当当地统治、压榨、欺辱占领区的人民,可以用极小的兵力稳定占领区,可以用占领区的物资支持他们调兵遣将继续进行灭亡整个〖中〗国的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