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祠堂,此刻一片动乱。
在胖子杀死大长老嫡系的一批人后。
那时的动静并不小。
自然引起一些胆子大的,心担忧的,或者别的想法的人前去探查。
旋即各个大惊失色。
若非他们壮着胆子去看了一眼偏门完好,怕是早已作鸟兽散。
即便如此,在他们的奔走相告下,祠堂内也正式开始动荡。
尤其当他们去别处观察时
发现有许多要道的护卫人群都死的凄惨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也影响了许多人的计划。
比如胖子。
此刻他凭借着屏蔽术式的帮助。
在这种时候最不会有人来的地方——茅厕的一旁待着。
忍着那股子恶臭,胖子的眼神更加幽怨。
这鬼地方实在非他想来,但是却不得不来。
别的地方人满为患不说。
在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现在,各个地方都有着精神紧绷的人。
而自己又浑身血污之气,术式屏蔽都捞不动自己,给人发现了都没法解释。
“他娘的,这些人动作不能慢点吗,我还差两个地方啊!”
胖子气得踹一脚趴在地上昏迷的大长老之孙。
按照左道与此前他堪称教科书式的交际花打探下——
胖子得知至少在祠堂内,有五个地方是由大长老嫡系进行把守的。
而他现在只端掉了三个地方。
更不提长老里面还有大长老的人,或者说——
现在他妈喘气的长老,全是大长老的人。
往这个方向延伸,那这李家内鬼的数量更是指数级的上升。
——杀都杀不完。
胖子都为自己这个假爹,李家族长默哀。
点了吧哥,真没意思啊
“老左啊,看你操作,胖爷我是真没招了。”胖子赶忙对着小纸人说。
一旁的小纸人,双手交叠捂住自己脑袋,像是嫌弃这个地方
“别着急,再说了,你灵性材料献祭那么多,就是超频一下也就断个手的事,别慌,你储备够。”
胖子幽怨。
底子透完就是这个鸟样,卖惨都没人信了。
但在这时,小纸人忽然幽幽的补了句
“而且——
“我感觉,咱也不用操作了。”
小纸人发出来的声音好似被某个坏心眼的人,特意弄得很空灵幽深。
“啊?”胖子心感不妙,抬头看眼天空余晖。
“他们,要进攻了。”
“”
另一处,刚走到偏僻一处厢房的李氏族长。
这间房是祠堂禁地,平常也不允许任何人过来。
原本此处长期有他的嫡系看守,但李家的危机也被派出去了。
他推门而入,打开一处的柜门,在里捣鼓一会,旋即格间下划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不大的木盒放置其中,族长伸手直接取出来。
托着木盒,族长放在小桌上,轻轻打开,里面有两本有些老旧的书籍,他面色复杂。
而这时,屋外的动静引起了族长的警觉。
尤其是他隐约听到了一些什么‘死了’‘快去找’‘族长’‘长老’等杂乱动静后,发觉不对的他把木盒关闭,两本书籍随身携带,大跨步地离开房屋。
暗中跟随的小纸人只得两只小手一摊,似在说可惜。
多少来点电视剧剧情啊,这么随身携带着多不好——
享堂内。
大长老跟另外两位长老有说有笑着。
此前泡茶递茶的长老再次冲泡三杯,两杯递于另外二位。
但无一例外得到点头致意,旋即放一旁,彼此相谈甚欢却无人饮嘬。
而外面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他们的注意,三人不约而同往门靠拢。
这时一个富有节奏规律的敲门声,略显焦急地扣响。
这是大长老嫡系中的嫡系之人的暗语,这些手下也是在这次密谋前才得到的暗语方式。
见状大长老阴着老脸打开门,他的嫡系见面便是扑腾盖面的一阵说,让三人从喜悦化为不安。
两位当了叛徒的长老面色更加复杂。
一下子死了三批原本把守要道的嫡系人员
这很难不让他们联想到族长知道了点什么,并且做出了动作。
故而,那名大长老嫡系被要求回去继续打探情况。
他们关上享门后,二人呐呐,不知从何说起。
由这也可以看出,这些长老也就保持了一个正常水平线的水准。
干活可以,玩背刺也会一手。
但真让他们想出点什么奇思妙想,就有点为难他们了。
这多半也是昔日族长选择他们,作为长老的理由。
面对这个急转直下的局势,大长老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踌躇。
他取出之前在享堂一通发言时的那配玉佩,往地面一砸。
旋即,一道白光飘在大长老身前。
大长老赶忙躬身快速的说着内容。
随着白光愈发颤动,老人语速愈发加快,最后白光似乎完全坚持不住,腾飞而出,在离开屋顶刹那,它化作无形。
祠堂外。
天朗军的玄甲军卒就像群沉默的机器人,他们即便冲杀的时候也甚少做声,除了必要言语外。
这种几近静默的氛围,却始终会给敌人置身黑夜的恐惧感。
他们从始至终杀戮至今,不接受任何谈判。
所有敢从祠堂内出来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射成了刺猬。
而对于他们的行为,他们也不做任何解释。
而在停止冲杀后,天朗军的人逐渐向后退去,
停留在祠堂外的广场与山林的交界处若隐若现,千双目光冷冷盯着祠堂。
在军卒之后,有三名修士与一名将军聚在一起。
其中两名修士包括那位将军,这时都看着另外一名修士,他中年肤貌,两鬓银白,紧闭双目。
过了片刻,中年修士睁开眼睛说道
“祠堂的内应那边出现意外,有未知人在杀他们把手的人,内应认为是李家族长干的,但这只是他的猜测。
“但这个情况却对我们有影响,内应如果被除,或者暴露,他们拧成一团也会费点事,郑将军你如何看?”
他没有问另外两名修士的意见,因为他是此行的领头者。
而郑将军手握天朗军的指挥权,在这次行动上他与他的部下都是必要的战力。
闻言的郑将军不假思索直接道
“直接冲杀,他们定有一段时间处于混乱,这是最好的时机,唯独问题便是他们家族中的那修士,据悉他是被封于一座古井中,状态始终未知,而现在程师没到。”
余下的话,郑将军没有说完,无论如何他都给这些人留些面子。
紧接着,三名修士快速商议一番,最终决定
“上吧。”
郑将军见状重重点头,他取出挂在腰间的玄甲面罩佩戴上去,在那一瞬间,他的面庞开始出现如金属般的光泽。
旋即,他拿出一个圆柱物体,拽住尾部的细小绳子,猛地向后一拉,倏地一声,伴随着尖锐声动,响彻四周。
同一时间,所有军卒们的甲片相碰间传出窸窸窣窣之声。
他们动了起来。
开始冲锋。
李氏族长你说他傻么?
显然不是,能做到族长一位多年的,就算没有大智,但也不差。
因此。
他在随便拦下一个四处走动的族人问清情况后,他面色开始变换。
李族长没有狂怒或者宣泄情绪,他知道这是无用功的内耗。
关键是,现在怎么解决。
回到享堂去看情况?
疯了才会这么做。
就在他百般思考究竟如何处理时,箭矢再次成雨。
伴随着一阵齐吼杀声之后,是那不在言语又沉重地脚步声冲踏而来。
外边的情况,引起负责观察墙外情况的侦查者们的恐惧高喊,再呆的人都知道发生何种情况。
而这,也压倒了他内心最后一道犹豫。
他撒开双腿,丝毫不顾那压制为主杀敌为次的箭雨,一路狂奔。
李族长的肺部如风箱般,注满力道,对擦肩而过的箭矢不管不顾——
在天朗军全力出击下,原本自忖尚能抵御一二的族人领受到了无力。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后门被攻破。
部分凶猛的悍卒,在他们或伍长或什长带领下,相互配合翻越那丈高围墙,之后便是见人杀人,没有任何犹豫的那种。
但要说最有趣的,还是大长老嫡系把守要道与偏门的那些人。
左道的小纸人看见这些人见到军卒冲杀时,显得很是诧异。
不约而同往祠堂内看去。
想来原本计划是要得到某种讯号,之后再打配合的。
但现在这阵仗让他们有点手足无措。
而得知惊闻的大长老也没时间再去通知他们,选择直接打碎玉佩诉说情况。
因此,左道的纸人们便能看见——
大长老余下的嫡系打开了偏门,然后迎接天朗军。
之后不等他们开口说些什么,迎来的是那墨黑长刀的穿膛破腹。
他们倒在血泊和一脚一脚的踩踏中,带着疑惑与不解的吐掉最后一口气。
很明显,天朗军道德底线,也是具有相当水平的灵活性的。
承诺什么的,远低于他们的使命。
从一开始就像程泊淼所说,他们对私下出现修士的家族,从来都是高压对策。
而对于李氏一族这种盘踞番郡多年的氏族,更是不带有一点回转余地。
一个不留。
此时的小纸人们也开始了收缩。
因为那三名修士与那位劈出亮眼一刀的将军,正从外边不疾不徐的向内走。
左道不知三人深浅。
毕竟曾经世界的修士搓个火球都费劲。
因此包括左道自己,平常都不好意思叫什么狗屁修士,顶多自称个玄学人士,除此之外就是各门各派的别称了。
至于这方世界——
在事象节点之前他也没见过真正意义上,或者概念中那种条条气息垂踏万古的人。
而这里的修士们也因为灵气污染的缘故,他们都非常克制的施展能力,在外人眼里与普通人没任何区别,所以说,他们实力很难揣测。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单一只小纸人较难掩盖行踪,因此左道需要收缩距离,保持隐蔽。
虽说通过聚灵成阵可以强化隐蔽,但是祠堂内的小纸人数量有限,一旦聚拢,能看戏的范围就少了。
与其如此,不如让小纸人站好最后一岗,坚持到最后。
如是,左道通过纸人,看见族长来到了古井处,他气喘吁吁。
只见他拿出小刀,分别对自己双掌划拉一刀,随后让血液涂满自己手掌。
双掌贴在古井的井盖上,粗糙寻常的井盖蓦地出现许多神秘的纹路。
小纸人仔细探究下,发现并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一种体系,似符非符,似阵非阵。
他努力地堆着沉重的井盖,使出了吃奶力气,身上青筋暴露,对射在自己脚边的箭矢也不管不顾。
对此情况,暗中窥伺的小纸人摇摇头。
它向着四周疯狂招呼,旋即数只小纸人藏于虚空上方,但凡观测到可以射向这位族长的箭矢,都暗中帮其打偏距离。
也幸好此刻这边没有修士来。
在正门艰难抵御冲撞的族人,这时也发现不远处的族长正在做着奇怪的事情,他们赶忙大呼让族长躲避箭雨,却得不到回答。
与此同时,两边的围墙也开始陆续有军卒冲跳下来。
这些人似乎目的很明确。
在看见李氏族长的举动后,他们不是去阻拦,而是同时地举起手弩,射出响箭!
响箭破空瞬间,原本不疾不徐的三名修士神情一正。
领头的中年修士对将军说了声
“将军,我等先行过去,其余人便有劳您了。”
“仙长且去。”郑将军回答。
之后三位修士破空腾飞,向着目标方向疾驰掠过。
而在响箭射向的同时,所有小纸人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撤离,藏于各个建筑物内,宛若躲猫猫,而后它们便看见三道身影飞至上空。
当看见已经被推开一半的古井,三人眸子一锐。
不过他们没有一同出手,像早有分工。
其中一位青色华服老人双掌一合,除贴合的大拇指与食指外,由双小拇指到中指依次摊开如孔雀开屏。
旋即双手向内一捞,再向外一翻,多指交错间形成一个奇特手决,双手也被晕染出青色光晕。
紧接着,已经推开三分之二井盖的族长,感觉到自己脖子被某种力量所束缚,那猛烈的收缩让他不仅感觉到窒息,且脖子都要被掐断。
最恐怖的是,他两肩被某种力量所抓住,双肩的衣物都陷入凹褶。
在那青衣老人双手一抬下,族长直接被拎在半空,随着老人双手做了个绕圈动作,族长身体被转了半圈,面向三位修士。
直到这时,中间的那位中年修士对着绝望的族长说道
“今有一族,盘根番郡,绵延百年。
“掌官商,抗六府,持各道,圈匪患。
“得悉李氏暗作污气,藏养无授之士。”
中年修士面色肃穆说道,旋即他往自己腰间的玉佩一抹,而后一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他拿住其中一端,让另外一端自然垂落展开
“由地方分阁递交,经天朗阁核准转交司律殿查阅,至南部司律分殿盖印,命我等特来剿除无授之士,断污气密传,夷李氏一族。”
说罢,他将卷轴往上一甩,旁边第三位紫服修士默契的对空中一指,那卷轴瞬间崩散,在那落日余晖里,空中出现两段文字。
『夷——天朗阁』
『无授修士与藏纳之地,需尽根除,准——司律殿』
这一幕,让通过小纸人看戏的左道啧啧称奇。
心中想着,不愧是综事局的上级部门。
瞧瞧人家不知道多少年前,这逼格跟流程就已经这么专业了。
一边杀着你的人,一边不急不慢的宣判死刑,很好。
这作风,左道点赞。
光看面如死灰的族长,和另外一边大惊失色的大长老,没脑袋的小纸人都能想出这个东西的出现,在这个时代下有多么恐怖的深意。
而在另外一边,茅厕旁躲着的胖子。
他这里许是地理位置偏僻,暂时还没有人杀过来,也没猛男哥哥翻墙跳下。
因此他看见天空两段大字幕时,竟脑洞大开的说了句
“老左啊,你说咱拿着综事局的身份,能不能直接放咱走啊?”
纸人沉默jpg
你搁这拿来朝的官,去命本朝的事儿呢?
而古井那边,三位修士做完这些,那个拿住族长的青衣修士,正要直接了却对方生命时,下一瞬间,古井冲出庞大的黄色灵力!
而那股灵力裹挟在族长身上,直接掐断了无形束缚,
而双手掐诀的青衣修士如同被什么东西给震开,双手一颤自动分开,漂浮于空中的身影都被震退一段距离。
紧接着,古井中探出一只莹润的手。
从里面爬出浑身有点脏兮兮的中年人。
虽说脏兮兮,但却只是那衣服显得陈旧斑驳。
他的身体莹润如婴儿一般,都要结块的头发也挡不住对方光洁的面容,这一幕显得极其割裂。
一边干净的像个刚刚出浴的人,一边却如老乞丐一般邋遢的服饰和毛发。
这人的身份不消介绍,也能知道他便是李家的那位修士。
双目清澈的邋遢男子,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修士们,旋即一股神念从他身体勃发,对祠堂扫荡一圈,之后他一眼面露异色,一眼面露悲戚。
这时,他身子漂浮起来,与三位修士并空而立,也将李氏族长弄至自己身边,邋遢修士侧头看向族长说道
“哥,情况我知道了,我是个罪人,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引子,我们李家这么多年蛮横此地,早就被关注了,可笑大长老居然还以为杀了我与其他人,可以留点香火。
“你是逃不了的,你走了,会有更厉害的人过来,所以我没法救你,我会尽量让一些种子成功离开,隐姓埋名,改血换脉,直至未来承平多年,往事随风,再一切随缘。”
不等李家族长他的亲哥哥开口说什么,这位眼神清澈的邋遢修士一掌按在他脑袋上,而邋遢男子的那只手骤然畸变。
在旁人看不见的掌心下裂开一道嘴巴,它张开吐出一根如软管的东西刺穿李家族长的脑壳,随后疯狂吸吮起来,族长的身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干枯。
在对方做出这动作前,三名修士便各自发出攻击术法进攻。
但让他们无奈的是,对方单凭灵力就抵消了他们的攻击。
而在这时,一道如狮吼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身披繁纹玄甲的郑将军再次劈出一道惊艳的刀芒。
而这刀芒直接破开黄色灵力,直冲邋遢修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