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恭喜你。”
小彩蝶蹲坐在田阶,手拿一支枯草,挑弄着地上的一只碧绿色的蛐蛐。
莫名负手立在她的身后,望着远处的红霞,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彩蝶的话,许是没听到耳中,因此并未理睬。
彩蝶愣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看了莫名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才站起了身,一插柳腰,叱道:“莫名!”
莫名一怔,这才回过了神。
“莫名,你在想什么呢?你能修道了,难道你不开心吗?”彩蝶问道。
莫名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见天色已是黄昏时分,这才道:“彩蝶,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不自觉的牵住了彩蝶的小手,彩蝶乖巧的跟在莫名身后,不多时,便回到了药谷竹苑。
凤瑶正在侍弄刚刚破土的灵药,彩蝶挣开莫名的手,向凤瑶小跑而去,凤瑶将彩蝶抱进怀中,同时对着莫名微微一笑。
莫名来到彩蝶身前,道:“姑姑。”
凤瑶点了点头,道:“莫名,你明早记得去仙门一趟。”
“送药吗?”莫名询问道。
凤瑶回到:“不是,你去了,凤兮自会安排。”
莫名点头应允,只听咕咕几声,却是他的肚子作响,彩蝶噗嗤一笑,戏谑道:“我们的小仙人也会饿啊!”
莫名不好意思的揉了一揉。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中年男子的笑声,那位药仆的管事人手提一个红木食盒迈步向三人走来,同时道:“小莫名,小彩蝶,饿了吧!叔叔给你们送饭来喽。”
莫名转头看去,忙道:“刘叔叔,又辛苦你了。”
刘管事摸了摸莫名的头,道:“臭小子,赶紧吃吧。”
莫名急忙接过食盒,刘管事这才向凤瑶躬身施礼,凤瑶点头,他这才退出竹苑。
凤瑶牵着彩蝶前去竹楼,莫名手提食盒在身后相随,三人在楼中用过晚饭,彩蝶耍了一番赖皮,便去同凤瑶睡了,而莫名自然是回到了他的住屋。
他双手抱头,仰面而卧,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前世曾经的她。
她怎样了?他心中默念,人说,越是苦思不得就越是让人牵挂,越是轻而易举得到的就越是不懂珍惜。离别过后,思念总是如楔在心头的针,越是想要拔出,就越是陷入阵痛。
她来了,从月光下,踏雪而来,凭空浮现在了莫名的眼前。莫名的眼睛纹丝不动,不敢有一刻迷离。他看着她,心中虽然清楚,眼前的不过是心中臆想,片刻回忆,可他却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破一个宇宙,看穿一万光年。
“我为何想你,不知,我为何爱你,不解,如果需要一个足以定下一生的理由,可能是因为眼睛。”
微风吹过,竹屋的窗棂开了一条缝隙,从外飞进了一只湛蓝色的蝴蝶,和那只巨蝶一般模样,可却不大,闪烁着光翼,落在了莫名的额头上,风吹过,伊人如烟云散尽,繁花却不知为谁而落,他与她所隔着的,又岂止是过往的江河。
莫名伸手向着额头轻轻一抚,蓝蝶抖身而起,院中的凤瑶,玉立门外。
莫名并未察觉,他闭上了眼睛,再不想过往是非,可他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只得坐了起来,定坐安然,运转功法,想要宁神。
凤瑶在门外悄然而立,并未如往日般惊扰莫名,而是双手结印,静静地感悟着天地灵气的丝丝变化。
可莫名在运转功法时,却并未如他在灵泉中时,灵气如惊涛骇浪般,肆虐而起,反而,他再无任何感觉,天地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体内灵气,不住的沿着经脉,进行周天循环。
凤瑶体悟多时,心中暗自生疑,“这莫名能够炼气,莫非真的是因为他是道体,须知,我给他的不过是寻常的锻体之法。”
想到此处,她心中暗下定计,“也罢,日后传法时,我问问他,也就罢了。”她便转身,想要离去,可她不经意下,却瞥见远处重山上的苍穹,不知为何,起了一片火红,亮透了夜空。她从腰间锦囊一抹,短剑浮在掌中,旋即,轻轻一拍,剑出鞘,顺势而长,她踏剑凌空,玉立月下,极目向那片火红看去,看了两眼,摇头微微一笑,这才回到了竹楼闺阁。
那片火红,在这漫天的星空下,极为乍眼,火红下,是一处在重峰间并不高的一处青山,青山上,极为平整,似被刀削过一般,姑且称作一处山台。
山台上,有四根两人怀抱粗细,高有数丈的石柱,立在了四角,石柱上,顶着石盆,盆中,燃着焰火。
柱下,是四个身穿灰衣比甲,盘膝禅坐的年轻汉子,柱子正中,是一处三级石台,石台上,有一尊黝黑色的四足方鼎。鼎下,紫色烈焰,滚滚翻腾,鼎边,一位精瘦的三十余岁的红衣男子,背负双手,不住踱步,并不时飞身而起,向鼎内探看。
一个时辰过去了,鼎内毫无动静,而柱下的四人额头上,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沿着被火光映衬得通红脸颊,直直而下,可这四人,却依然是手捏掌印,文丝未动,只是未过多久,鼎下火焰便抖了一抖,弱了一分。
夜近三更,四个汉子盘坐的身形皆是不稳,这虎背熊腰的身躯,开始不住的颤抖,四人眉头紧皱,脸上汗如雨下,灰衣早已湿透,臂膀上的青筋绷起,显然是有所不支。
“师父,”其中一人唤道,话刚落,他便倒了下去,台上的人,正在飞身向鼎内观瞧,听到此话,匆忙转头,而其余三人也是支撑不住了,栽了两载,晃了两晃,随时可能倒下。
台上的精瘦男子掠到了刚才唤他的人的身前,从腰间束带下,斜挂的一个碧绿色的兜囊中,轻轻一探,掌中便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碧绿色葫芦,拔下塞子,从中倒出了一粒丹丸,那汉子伸手接过,吞在了腹中,这才稳住身形,闭目凝神,恢复灵力。
其余三人也是将倒,红衣男子将丹药分别喂下后,这才看向了石台,鼎下的焰火,此时已经是极为微弱,仿佛一阵山风拂过,它便会熄灭。
见到此状,红衣男子双手即刻盘膝,随地而坐,双手不住结印,他结印时,山风骤起,吹得红衣猎猎,“噗”的一声,紫色光焰,霎时升腾,仿佛要将上方的鼎,吞没其中。
那四人恢复许久,这才睁开双目,互相对视一眼,站起了身,动了动浑身筋骨,随后站在了红衣男子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