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脑海中闪过一个少年的背影,露出溺爱的笑容,回答道:“回师父的话,九师弟应是去了后山落凤崖看鹰去了。”
“这孩子怎又去看鹰了1陈德菊细声念叨后,抬眸望了一眼破旧的木门外,阳光压进了门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升起无奈,她缓缓起身,对着一个白净的女孩喊道:“小影,你去叫你九师兄回来吃饭。”
被叫到的小女孩脸上挂着微笑,身上的道袍也是缝缝补补,她叫王影,今年十五岁,出生之时,背部一左一右生有两道半尺长,拇指大小的黑肉,故被族人视为不祥之人,于深冬之时扔弃山中,幸得上山寻药的陈德菊所救,后取名叫小影,也是道观里的十三师姐。
小影坐起身来,朝着正前方的陈德菊行了个礼后转身向道观后山离开。
在她离去后,陈德菊带着剩下的弟子朝着做饭的后院走去。
十年前,那时观里的孩子都还小,观中香火也不旺,为了生存,陈德菊只能带着她捡回来的的孩子们到山下十几里外的龙里城乞讨,陈德菊比谁都清楚,她只需狠下心,不收养这些天弃之人,她会活得更好,也会离她师父所说的道更近,可面对那一声声啼哭,她又怎狠的下心。
陈德菊师父“圤道子”临终时曾言,以她的资质,未来于道之一途必有成就,但此生有劫,由新生而来,若能忘人间情暖,便可得一道登天。
陈德菊不知师父口中的新生之劫是什么,唯有闭门修炼,每逢道节方开观门,虽香火不如以前,却也够她一人吃喝拉撒寻道自由,直到十六年前,她在小菩提道观大门外捡到第一个孩子时,她的劫与她的道就已有了选择。
若当年陈德菊听了师父临终之言,舍人情冷暖,她一人的自由可得到延续,更可安心寻求道的存在,可她选择了另一条道,一条有情道。
午时,小菩提道观后院,陈德菊领着四十七名小道童开始起火做食,后院面向东方的围墙已被拆了许多年,这东墙千年不破,如今拆开,只为了容下被世间遗弃的孩子们。
随着炊烟升起,前来寻看鹰之人的王影已经爬到了后山山顶。
此时在山顶的一处悬崖边上,一棵名叫“望南天”的古松下,一个穿着缝补多处的麻衣少年坐在那里,在他的身侧,放着一个竹筐,里面被严严实实的装满了野菜,他叫王了,生的剑眉星目,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混浊的人世间,让人初见惊叹,再见时已深陷其中。
王了今年十五岁,幼时被弃于龙架山下的江流里,本该被淹死,却不曾想未开灵智,却能在江流中怀抱从上游漂来的朽木浮于水面,直到被陈德菊下山捕鱼瞧见救了他一命,后陈德菊将其养大,想起救他时的场景,心责弃王了于江流之中的人,也怜王了新生就与死亡相搏的遭遇,因此为他取名王了,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想让王了了解一切因果,也希望她自己能够忘了救他时的那一幕。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与死亡搏斗过的幼儿长大成人,成为了小菩提道观里的九师兄,也成为了小菩提道观里的主心骨,与他一块被遗弃的孩子们都非常信任他,就连大他一岁的大师兄李寒衣对他也十分信任,每一次陈德菊出远门时,都叮嘱他的那些师兄弟妹们要听王了的话,因此在小菩提道观里,王了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所有人。
此时,艳阳高照,坐在悬崖边上的王了明锐的目光望着在山谷间来回觅食的雄鹰,嘴角突然上扬,在他的视线里,那只体积如狼的雄鹰笔直而下,于半山腰出捕捉到了它的口食,一只五斤重的大黑兔子。
“师父说过,道法自然,万物生长,生死因果,知而不沾,方触道之边缘。”
“九师兄,你又在干预鹰兔之间的因果,这可不是好事1
王了听到身后想起的念叨,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影来寻他回小菩提道观了。
而对于王影话里的担忧,王了则不以为然,他所行之事,都求一个得失,既得有失当是道理,虽然有意暴露了兔子的隐藏位置,沾了鹰兔的生存法则,可所得于他而言大于所失,因此这因果有了就有了,他心知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既知道,便不想为做人而做人,而是是人就是人,因此这鹰兔的因果沾了就沾了,若有劫应了就是,他王了降生于世被弃江流之时便知天道轮回纯属放屁之论,在他心里,就认一个理:枪杆子底下出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