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妈早就把众丫头支开忙碌去了,屋里只有她和暖阳主仆二人,连忙亲自给暖阳投了把手巾,伺候她擦了脸,一边扶着她上床休息一边说道:“少奶奶困了,才会暂时想不清楚——花姨娘初时只是小打小闹,不管是在棉被里放针,还是面脂里放药,还是无故摔跤,都无伤大雅,她这么做,就是在试探夫人的反应,看夫人对湘姨娘的憎恶有多少,如果真的有了事儿,会不会庇护她——夫人虽然嘱咐花姨娘无凭无据的别跟湘姨娘计较,却只是跟花姨娘随口一说而已,一没有责怪花姨娘栽赃乱说,二也没制止府里下人们对湘姨娘的流言……态度极为明显,花姨娘得了这样的讯息,还不趁着大少爷不在,放手一搏?”
这下,连暖阳都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事实怎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当权者的好恶——她想让谁活,谁就是对的;反之,谁便是错的。”
“正是这个道理,”齐妈妈对暖阳的话处之泰然,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天理,世世代代的天理,“花姨娘这么做,不但替自己扫清了障碍,还间接帮了夫人的忙,夫人何乐而不为?只是,她心机太深,难免被夫人防范,若她真的聪明,接下来会在夫人面前故意露出些马脚,给夫人一根小辫抓住——夫人放了心,今后能不大胆的提拔她?”
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哪是来自现代的、平凡的暖阳所能想到的?若她真能那么无师自通,当年,也不会被老三陷害……怎么又想到她了??
暖阳再次徒劳无功的把脑里的胡思乱想赶走,专心问道:“妈妈,您今日怎么给暖阳分析起利弊来了?难不成……您有话要说?”
齐妈妈虽然早就请了场,还是小心的检查了一番,才回头对暖阳行起大礼:“少奶奶,老奴知道,咱海澜居与潇湘苑势同水火,当初,更是因为湘姨娘,少奶奶才受辱被绑,差点香消玉殒——可是少奶奶,若湘姨娘真的没了,还有谁来牵制花姨娘?她可比湘姨娘胆大多了。”
暖阳这才明白,原来,齐妈妈是要自己,替湘姨娘求情。
扪心自问,暖阳当然不愿意这么做,在她眼里,湘湘就是半路夺走墨铭的小三,不管细节怎样,若不是她,墨铭一定不会对海澜公主无情无意,把好好的海澜公主害得秉性大变,最终差点间接死在那两人手里。
可是,如果真的看着花容和杨氏联手除掉湘湘,倒是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今后又该如何自处?湘湘不管怎样,总不及花容狠毒吧?湘湘只是想独占墨铭罢了,花容却要害死威胁到她的所有女人!
那一时之气……
自己在山房的时候,就是为了出那一时之气告了墨霖的黑状,弄得叔嫂俩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要为了一时之气,任由花容除掉湘湘?
唇亡齿寒啊……
暖阳仔细衡量了半晌,终于点头说道:“妈妈说得有理,暖阳照办就是。”
“少奶奶……”齐妈妈没想到,暖阳从前恨湘姨娘入骨,就算亲手杀了她都不会解气,今日竟然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一时之间,齐妈**眼泪都激动得扑落落掉下了几颗,连忙背转身,用衣袖将眼泪擦干。
暖阳见她不想让自己看到,也只做不知,脑里却想起了另外一码事:“妈妈,暖阳有事儿求您。”
“少奶奶折杀老奴了,有事儿但请吩咐,老奴无不遵从。”齐妈妈擦干了泪,躬身答道。
“当初妈妈说安排眼线,暖阳还懵懂无知,不晓得其的妙处,如今得了眼线的好处,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蠢笨——只是,咱海澜居里,只怕也有别人的眼线吧?暖阳求妈妈将其找出来,不管用什么法除去,哪怕是设计将其赶出府、卖给人牙,暖阳也没有二话。”
“少奶奶单纯向善,从来不屑耍这些心思,才没在老奴的计策上认真,只是,既生在王侯之家,就算不争不斗,也不能明哲保身。海澜居的眼线……老奴其实略知一二,斩草除根却并不是明智之举——您除了张三,来了李四,到时候,老奴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倒不好控制。”
暖阳知道,齐妈妈说得很有道理,既然一切尽在掌握,倒也不怕,只是……
“季妈现在何处?”
齐妈妈一愣,连忙答道:“季妈上次被吓得回了奶,之后再也没有了,您上次说送她出府,与家人团聚,不知您还记得吗?老奴跟她说了,她也跟家人见了一面,说是她新生的孩儿早已送人,不如就留在海澜居,还能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暖阳这才想起来,当初齐妈**确跟自己提过这些事儿,只是自己以为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并没在意,谁又会想到,纰漏总是出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