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应该也觉察到了。
当夜风将车里那阵咳嗽声传递进所有人耳朵里时, 我看到他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
马车上的窗扇也动了动。
窗内目光轻闪, 仿佛一道平静又暗动的水流:“你把如意带去哪儿了。”
“燕玄家的千金, 素和家二爷的新婚妻子, 难道不是应该一直都在素和山庄里吗?”
“碧先生, 时至今日,你我之间明人不说暗话, 可好?”
“好。”
渊源极深的两个人,揣着各自目的穿越时空而来, 终于在这个地方碰面,彼此一来二去的对话,没料想就这么简单终止。
窗纸一经捅破,就没必要继续打太极周旋下去,狐狸回答得干脆,又平和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转身离去。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就好了。
但他给了那个明确的回答后, 却依旧站在原地, 微侧的脸上目光对着车窗里的视线:“你身子怎样了?”
“还好。”窗内的回答细若游丝。
“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么?”
“你所做的一切又有没有问过自己值不值得。”
“她不在我这儿。”
“呵,知道。所以我才问,你把她带去了哪儿。”
“何必要走到这一步?”
“哪一步。”
“用未来的她换过去的她。”
狐狸的问话让素和寅沉默了片刻, 然后目不转睛看着狐狸,他微笑着道:“现在的, 过去的, 未来的, 哪一个不都是一样?之所以被你分得一清二楚, 说白了, 你我不过是彼此彼此。无非是怀揣着各自目的各取所需,都是盼着一个柳暗花明,到我这儿,怎么就变得仿佛山穷水尽了?”
素和寅的话音时断时续,清浅得辨别不出任何情绪。
因此这样一番话,虽然简短,却叫人听来颇具备杀伤力。
‘哪一个不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算是什么?无非就是梵天珠漫长轮回中短短一瞬的插曲,所以才会被与她有过任何过往的任何一个人,轻易玩弄于股掌间,无需对我有任何情绪上的顾虑。
即便身边这个跟狐狸一模一样的男人,亦是如此。
因此在听完素和寅那句话后,他目光十分有意地朝我望过来,并将我下意识攥紧的拳头握进他掌心里。“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宝珠?”然后他轻得仿佛没有痕迹般问了我一句。
这个‘我’指的必然不是他,而是‘墙’外始终背对着我的狐狸。
我抿唇,摇了摇头,随后用相等音量的话回了他一句:“你没有答案。一个人根本不会知晓自己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我的话没有引燃碧落的任何一种情绪。
这没关系,他此刻的任何情绪,都不会比‘墙’外面的形势更能扣紧我的心绪。
就在素和寅将那句话慢慢说出口后,外面安静了很久。
不知是否被素和寅的话问住了,狐狸始终一言不发,这让空气沉得有些压抑。
忽然他低头轻笑了声:“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悟出了个什么道理来么?”
“碧先生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