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人说过,人们一生可以对灵树许一次愿,只要心真诚就能实现,以前我还不信,直到我虔心许了个愿…”
“你许的什么?”
“我许的你能来。”
……
深秋树下,黄昏与落叶,先祖之树的叶片变得深红,但它并未枯萎凋零,甚至在远方投来的光下金黄一片。
白榕痴痴得看着眼前这颗摇曳着金色光芒的灵树。
“那你想许什么愿?”陆秋水晶般的眼神看着他,迫不及待得寻求着答案。
“我…”
“不,你不用告诉我,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白榕笑的格外温柔,像蕴含着微风。站在光和风中,他浅浅得许了个愿望,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愿望。
白榕离开的那一天,陆秋永远也忘不了。
白榕留下了许多,健朗的父亲,村民的尊重,还有一段难忘的回忆。
临行前一天白榕还专门为她熬制了一副养颜保神的药,它们被磨成细粉,封装在家里最好的陶罐内。
陆秋问白榕,你还会回来了吗?
白榕的回答是,
“会。”
他说等他游离完世间的奇珍异草,或许把给你熬制的药喝光,他就会回来。
陆秋信了,她纵使内心里舍不得,却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出来。
白榕也带走了许多,他来时的一切,还有陆秋的心。
又过了一日,一月,一年。
陆秋也不记得到底经历多少岁月,每当秋天,她便常在灵树前等着,望着远方的那条路,她等了一年,两年……
她等到给自己改了名字,改成了陆知秋。那时他们是在秋天相遇。
她等到了陆伯去世,枫叶盖满了父亲的遗体。她把父亲葬在了秋天,也把自己所有的思念葬在了秋天。
直到陆知秋喝光了白榕送予她的那罐药,药渣见底,她心里的那个人却仍未回来。
陆知秋已经变得很漂亮了,但她却很少示人。即便如此,村里没有一家不知晓她倾城的容貌,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却都被她婉拒。
村口药窖的师傅新收一徒弟,这位新门徒也被陆知秋的美貌所折服,虽然陆知秋比他大了十岁,但他依旧不减对陆知秋的狂热。
“知秋,知秋1
每到闲暇天时,门徒便会上门拜访,手里提着水果的杂粮,兴致冲冲得敲响陆知秋家的门。
“你是?”
“我是刚徒,你叫我刚就行啦1
拜访多了便成了骚扰,陆知秋也越来越无法忍受刚徒对自己生活的介入。
“知秋,知秋!是我刚徒,我又给你买了东西开门呀1
“刚,我们不熟,你还是回去吧。”
青年的刚徒并没有因为陆知秋的拒绝而气馁,这反而激起了他热腾腾的血。
刚徒被知秋勾得魂不守舍,以至于药窖师傅在给他教授时脑子里都想着这个漂亮的女人。
药师傅看不下去了,给了刚徒一顿板子,刚徒非但没有埋怨,反倒问起师傅。
“爷,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女孩子喜欢你啊?”
“啥,你喜欢哪个闺女?”
“村尾磨坊旁边那个陆知秋埃”
药师傅连忙摆摆手:“她啊?你还是死了心吧。”
刚徒不服气:“啊?为啥?1
药师傅不知如何解释,只说这么多年,陆知秋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人的示爱。
村里的男人换一批又一批,曾经唤知秋姐姐的孩童,现在竟都成了最爱慕她的对象。
刚徒不明就里,他只觉得陆知秋缺一个走进她心底的男人,而他就是那个男人。
陆知秋的日子有一日没一日的过着,空了的药罐让她几乎快忘了曾经那个人的味道。
有时她还是会去灵树下祈祷,她不知当初白榕在树下许的是何愿望,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十年了,十个秋冬,陆知秋眸中积满了黄土。
“知秋!知秋!是我,刚!快开门啊,我这次没给你带东西,你有空吗?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1
门乒乒乓乓响着,陆知秋目光呆滞得盯着床边空着的陶罐,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她破天荒得大发雷霆,对着房外的人一顿臭骂,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野兽般的咆哮声后,门外的刚徒终于噤了声,他似乎都没敢说一声抱歉,陆知秋只觉得屋外格外的清净。
不过很快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你丫没完了吗?1她怒吼一声。
只听门缝后传来一阵瑟缩的孩童的声音:“姐…姐姐,对不起。”
孩子以为打扰到她了,转身便要走,陆知秋也听出来这是村里的报信丫头,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
陆知秋连忙跑到屋外,绵言细语地把孩子招呼过来。
丫头见她没生气,勾着嘴笑了笑。
“有什么事吗?”
“村外面来了个药师傅,正在给村里人送药饼呢1
“药师傅?”陆知秋愣了神,仿佛有什么东西莫名刺激了她的神经。
“对啊,阿爸说是外面来的药师傅,他的药饼很好吃,我刚刚才尝了一个,知秋姐姐你也去看……”
陆知秋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她方才隐约间闻到了丫头嘴里的味道,那是一股熟悉的药草味,这个味道,她品了十年。
村口外,一个男人身着马草衣,他拉着一匹马,身后是装满草药饼的马车。
村口的村民络绎不绝,小繁盛的人群中,男人还是一眼看到了她。
数年前,男人在灵树下许下的愿望。
陆知秋没有过问,因为她觉得他们心意相通。
他的愿望完成了吗?
她也许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