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白猿口中的“仙童”指的是自己,可是自己只是才刚刚到凝神期,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不知所措地望着嬴鱼,希望嬴鱼能帮自己说句话。
嬴鱼却是淡然一笑,袖笼双手退到一边,只是看着敖泽,意思就像在说,你自己的事情,爱莫能助。
敖泽本是想推辞的,可是看到白猿和四周那些精怪期盼的神情,又解释不清楚自己是哪门子的仙童,推辞的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自己能说些什么,自己这些浅薄修为,能讲出一些什么,才能跌份的。
想了一阵,忽然想起在去太学院的路上,有一次自己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幻境之中,碰到了一个老者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大道之言,自己醒来之后,竟然还一直记着那些言语,日常参悟,也算悟出了一些皮毛,不如就将那些梦中之言讲出来,肯定能唬住这些人。
敖泽理了理衣衫,又想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开口讲话,只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形,又在圆中画了一条虚线将圆分成两块,又在一块的中间重重点了一点,这才讲道:“我曾听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大道至简,有无之间,大道备矣’,刚听到之时,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后来苦苦思索,也算有点儿小小的心得。”
“‘大道至简’,按字面的意思就是,大道是十分简单简化简朴不复杂不繁琐,但是事物的表象是十分复杂隐晦,想要寻到大道,就需要如抽丝剥茧一般,拨开匆匆迷雾层层表象,才能看到本质。”
“‘有无之间,大道备矣’,这句话说了大道的本质是什么,一切事物都是相互依存的,而不是独立存在的,就像地上这个圆,这一点为有,另一半为无,没有这个‘有’也就不存在这个‘无’,没有这个‘无’也就不存在这个‘有’。”
自从那日在睡梦之中听到这些话之后,敖泽时常思索,总是没有头绪,大道是何面目,以自己的修为恐怕还悟不到,只好从字面的意思去理解,字面意思是简单,可是为什么是怎样呢?自己却没有答案。
青牛卧在那群精怪之中,看着敖泽“讲经说道”,听了一阵,不禁“咦”了一声,向海棠木灵小声道:“没想到公子懂得可真不少,听得俺昏昏欲睡,一句也没听明白,你平时跟公子走得近,可听懂公子将的是什么?”
海棠木灵道:“别说话,听公子讲。”
青牛又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悄声道:“就跟你听懂了似的!”余光中看到一团黑影在自己不远处卧着,定睛一看竟是看门的那只墨玉麒麟,顿时吓了一跳,这黑炭头什么时候也到这里了,无声无息的,吓死牛爷了。
正在腹诽不已的时候,却又看到那墨玉麒麟向自己看来了,青牛吓得连忙回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离得那墨玉麒麟远远的。
一旁的黑熊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看了青牛一眼,向一旁挪了一下身子,刚挪过去,又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嫌弃地向青牛撇了一眼,便又挪了一下身子,刚刚稳住身子,就又感到青牛向自己挤来,不耐烦地向青牛看了一眼,忽然伸出爪子向青牛拍去。
黑熊力气甚大,一下子便将青牛拍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青牛被拍了个四脚朝天,不禁怒从心起,骂道:“哪个不开眼的拍你牛爷?!”
四周的精怪听到动静,都齐刷刷地向青牛望去。
青牛翻过身子,正要去找棕熊理论,却忽然看到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又看到黑熊那蒲葵般大小的脚掌,立时底气全无,哪里还敢再去理论,只是轻声骂道:“呸,又是一块黑炭头。”伏下身子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敖泽看到青牛如此喧闹,明知道自己在这“讲经论道”,还闹出那么大动静,真是不给面子,还不如把他留在那流刑之地中,自己也好图个清静,真是愁人。
那白猿倒是听得专注,见敖泽停了下来,忙问道:“我觉着仙童说的不对,若是没有那一点,这地上不也是什么都没有?”
敖泽笑了笑,抹去圆中的那一点,道:“若没有这一点,这地面就只是地面,也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了,有了这一点,才有了‘有’和‘无’。”心中得意不已,自己也曾苦恼不已,想了许久才算明白,这所谓的有和无,是相互依存的,没有了一方也就没有了另一方。
白猿白猿皱眉沉思,可仍是想不明白敖泽说的内容,就又问道:“还请仙童能讲得更明白些,仙童所讲的实在有些绕得慌。”
敖泽本以为自己将得已经够明白了,没想到还是不能让白猿明白,自己也想了一下,举起手掌,又说道:“就像这手掌一样,因为有手心,就会有手背,若没有手心也就没有手背了。”
四周精怪纷纷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青牛伸出前蹄,看了看,忽然发现自己既没有手心也没有手背,有的只是牛蹄子,便大声道:“俺明白了俺明白了,俺只有蹄子,没有手心也就没有手背。”
白猿看看青牛,又看看敖泽,仿佛也突然明白过来,拍着脑袋,道:“我明白了,仙童说的果然高深。”
敖泽苦笑着道:“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实在是不值一哂,我能讲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说完便走到嬴鱼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