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地的边界,泥海映入了眼帘,这个海湾里都是正在等待出征的船只的黑色轮廓。他们转身向南,在一簇簇帐篷之间徘徊,观察着一个个战士们的面孔,想要寻找在格里苏斯船上认识的人,最后他们发现领航员乌弗瑞克就坐在一堆小篝火前面,周围还有二十多个软槭人围成一圈。
按照格里苏斯说的,他们一行人也坐到了篝火旁边。一边烤着火,他们一边准备分享正在炉火上方烘烤的肥羊。视力更好的奎斯和矮人戈林多还看到,篝火地下的炭灰之中,埋藏着一些已经快要煨熟了的牡蛎和泥蟹。他们在船上这几天全都吃的是夹杂着果干的、用油脂熬成的燕麦粥,今天上了岸肯定是要吃点好的,来补偿一下各自的胃肠。更何况,这些食物应该都是格里苏斯掏钱买的。
“哈拉蒙德!”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边大喊道。哈拉蒙德转过头来,他认出了那声音。“怎么了,我的船长?”那个名为格罗夫的船长,此时正扛着一桶度烈酒走了过来。因为要吃带甲壳的食物,不宜饮用麦芽啤酒和蜜酒,所以格里苏斯就让他去给战士们买了一桶高度的苹果酒。
他把那桶苹果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拿个角杯伸手从里面舀出一杯酒润了润喉咙,“跟我说说,你们那儿的人能打吗?”格罗夫没有问戈林多和休·胡德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几天前就知道了答案,矮人的回答不仅令他印象深刻,而且他的脸颊为此而还肿了两天。
“你问这个干什么?”哈拉蒙德说道,“老实讲,我没有亲身参加过哪怕一场战争。不过,据说是因为我的父亲、祖父他们那几辈子人实在太能打了,所以翠木城的领地内才一直风平浪静。”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格罗夫的意料。事实胜于雄辩,凡是常年保持和平的地区,多半是因为那里的人能征善战——除了疯子,没有人愿意打必输的战争。他绕过篝火,一脚踏进软槭人围成的圈子,只是嘴上还是捎带了一句。“我只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们软槭人可不会接纳软蛋。”
“到此为止吧,兄弟。”乌弗瑞克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把他一下子按坐在地上。
矮人戈林多带头哈哈大笑,其他软槭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乎格罗夫是否神色悒悒。小小的闹剧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众人就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待到那只肥羊快要烤熟,本来佐料只是一些盐粉,可是奎斯却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和一小杯蜂蜜。在众多软槭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直接将袋子里装着的辣椒粉、孜然、丁香之类的香料,混合着蜂蜜涂抹在了那只肥羊身上。
“真够大方的。”哈拉蒙德对自己这个冒险伙伴比了个大拇指,包括格罗夫在内的软槭人也都用欢呼作为回应。要知道,那些香料可都是君临城的昂贵特产。在拉姆齐很多地方,同等质量的香料甚至要比银凯特更加值钱。
“好说,好说,”化名休·胡德的奎斯摆了摆了摆手,“这些其实都是在你们格林家族行狩大屋那个烧烤宴会上拿来的,你父亲格林大人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哈拉蒙德没想到这些香料是这样来的,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格林家的独生子,在踏出家门的时候都没能带点家里的东西,反倒是让休·胡德一个外人顺了一袋子香料。
因为奎斯的大方,所以他一个人分得了一条羊腿。再加上手疾眼快,这个在其他人看来非常年轻征的铳士还抢先从篝火的灰烬里挑出了一只泥蟹。他一边啃着羊肉,一边娴熟地用一把小刀撬开泥蟹的外壳,吃着里面劲道十足的蟹肉。吃东西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向戈林多眨眨眼,弄得只分到羊肋排和几个烤牡蛎的矮人多少有些羡慕。好在他没有拿出同样是从行狩大屋酒窖里顺手带来的一桶伯格曼牌矮人啤酒,否则戈林多的心态恐怕就要当场炸裂。
吃过了晚饭,在征得这些软槭人同意之后,他们一行人用几根树枝叉起了一团篝火带回了自己的宿营地。他们没有帐篷,包括格林家的大少爷哈拉蒙德在内,每个人都只有一条海豹皮缝制的睡袋,睡袋里面用鱼胶粘着一层羊毛,保暖效果不错,关键是还能防水防潮。往作为引火物的那团篝火余烬里面添加了一些泥碳——由于这个营地集结的软槭人有点多,附近的干柴比较紧俏,不过附近沼泽里的泥碳倒是应有尽有,在营地里售卖的价格也比干柴便宜得多——待其燃烧起来,几个人就全都钻进各自的睡袋里面休息起来。当然,哪怕是在营地里,依旧是需要有人守夜。奎斯主动承担起了这个任务,理由是他现在还不大困倦。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巨龙为了提升自己的年龄阶段都是在长眠之中度过的,他现在其实丁点睡意都不存在。
第二天,哈拉蒙德在营地中寻找有没有卖盾牌的商人,他在离开翠木城领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盾牌。他花了一个早上四处询问,却都是毫无结果的线索。软槭人的营地庞大又杂乱,直到中午,他才找到了一个愿意出售盾牌的随军商贩。虽然那个人提供的盾牌是被人用过的,但质地很结实,是用两层云杉木拼接成的,环绕在边缘的皮革缝得很紧,盾牌上的铁箍也都上了油以避免生锈。划了半天价格,哈拉蒙德最终以一枚银凯特零十二枚铜德本的价格,买下了两面盾牌。
在离开的时候,他经过了几个帐篷,里面的女人用不到一枚银凯特的价格交易自己的身体。其中有一个女人向他招手并且叫住了他。有那么一会儿,她的红润脸颊让哈拉蒙德觉得很可爱。不过,他现在带着两面盾牌,两手各提一面,而且腰里还带着自己此行唯一带出来的钱袋子,很难不被这个女士或者她的朋友们偷去,所以哈拉蒙德做了最保险的选择,继续大步向前,径直返回了营地——绝对不是因为他只是空有理论知识而无实际经验,从而被刚刚这一场遭遇弄得非常害羞。
回到营地之后,哈拉蒙德把一面盾牌给了很少言语的老威瑟。“到了塔普特岛,你就背着这面盾牌,万一我的盾牌坏了就跟你替换。除此之外,你拿着这个盾牌活下来的几率也能大一些。毕竟,你还肩负着记录我此行表现的任务,回头还得回翠木城向我的父亲汇报情况。”
那个老威瑟默默接过了盾牌,倒是没有推辞什么,就像是之前从不推辞哈拉蒙德分给他食物、为其支付船资一样。只不过,这些全都被奎斯看在眼里,他倒是觉得哈拉蒙德绝对是小觑这个老仆人了,这位“老熟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不过这也不能怨哈拉蒙德太年轻,实际上,奎斯也是之前不久才认出了这位“老熟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老威瑟还是他当年初次来到拉姆齐位面时,最早遇到的那批人之一。只是,当时的事情大多早已时过境迁,那些老相识也没几个活到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