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痴心妄想和这样的一个人有夫妻情分……
她独得帝宠十余年,是因为她不同于大周的女子,也因为她恰称了他的心意。
更是因为,她运气好,这些年后宫里没有出现够分量的对手。
可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惊人的美貌,绝顶的聪明,孤高的性情,难以征服的诱惑……
不要说是现在的她,就是十五年前,她在最好的年纪也斗不过那个人……
她连个扬州瘦马都斗不过……
皇帝今天说“即便有”的意思,就是来者不拒。
天仙般的少女,他为什么要拒绝?
而她,这么多年的心思,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情意……
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失去了她真正的人生,现在,又白活了这些年。
贵妃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不断地顺着眼角滑落。
绣琴见状大惊,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颤抖着跪倒在地。
殿内的宫女、内官们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了满屋。
贵妃抹了抹泪,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独留下绣琴一人。
她盯着绣琴看了一会儿,悲声问她道:“绣琴,你觉得本宫的命好吗?”
绣琴认真地想了想,战战兢兢地答道:“娘娘独获圣恩殊荣,育有宸王与昭怀公主,福泽亲眷,普天之下除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天下女子谁不羡慕娘娘?”
绣琴所言,也不无道理……
贵妃不知道她的命好不好,可她活出来的这个“徐月”,到目前为止命都是很好的。
一个别无过人之处的农家女,扶摇直上,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徐氏族人的命运。
谁人想凄凉收场?
她既已走到了这帝国权势的顶端,便不能坠下去。
他既无情她便休。
这世上的好东西,又不是唯有夫妻情分。
何况,她当年进宫、有意接近他,原本就是为了改变族人贫贱的命运。
如今兜兜转转,也算是回到了她的初心……
贵妇的眼神渐黯。
皇帝出征前钦点太子监国,太子监国不久后突然染疾,如今已恶化到整日卧病在床。
想必接下来,皇帝与太后、皇后要费许多心思为太子延医问诊。
没用的……
她看过病中的太子几眼,又听了几句太医把出的脉象,知道除非太子有福气遇到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否则这凡世的医者谁也救不了他。
太子不是染了一种病,而是中了几种毒,其中有的毒更是已浸润多年。
金銮殿里的大宝之位只有一个,有多少人眼热那位子,就有多少人盼着太子死。
自然,太子的毒不是她下的。
无论是基于她的做人底线,还是基于身为医者的仁心,她都不会动手毒害别人的性命。
否则,此时这皇城禁宫里那些她看着不顺眼的人,坟头早已长草了。
不是她害了太子,但她也不会出手救太子。
她入宫时有意隐瞒自己会医术一事,为的便是只求自保、少生事端。
既然不是她害的太子,左右不过是嘉妃、或贤妃害了太子。
她就静静地看着她们斗,适时添把柴、泼桶油。
最后,拥有这江山天下的,将是她的儿子。
才不枉她来了这里一回。
眼下,她需要做的是不能让那容二小姐进后宫……
绝代佳人,若她有本事能入皇帝的眼,那么谁得到了她,皇帝就会看谁不顺眼。
英王有勇无谋、六皇子势单力薄,都不足为惧……
剩下的,唯有不显山不露水的端王……
贵妃想了想,吩咐绣琴:“本宫从前请巧匠做了具幽独琴,但本宫琴技不佳,可惜了那具好琴,贤妃姐姐琴技高超,你把幽独取出来,明日陪本宫给贤妃姐姐送过去。”
绣琴立即应了。
贵妃再次看向镜中的人,眉眼依旧,神情却大不同了。
幽独……
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这幽独,她不要了。